◎ 黃錫堃總領導點傳師主講
《中庸》第二章: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反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讀懂經句
❶時中:君子因時斟酌,應時度量,守經行權,無一不隨時處中,恰當正中之理(《中庸輯義》)。猶如平面、立體重心之計算。
❷無忌憚:蒙蔽本性,念念俱徇人欲,肆無忌憚,敬畏之心盡失,而為情欲之所固結。《中庸輯義》
後學在經典註解時,通常是用古版的書,例如大陸版的《中庸輯義》,以前老前人解說《中庸》時,也常用這本解釋;現在的書較為白話,義理也可能比較通達,但現在並沒有要將新舊版本詳加考據比較。老前人以前常說吃香菇、吃菜脯(台語,蘿蔔乾),確實菜脯就是古早味;今日研究《中庸》,也如同菜脯一樣,有其道理在其中,菜脯有其菜根香,菜脯是根,有其根本,這根本就是「天下之大本」,日文中說白蘿蔔就是「大根」。我們現在讀古文,大家可能覺得不容易讀,其實如果真的要寫文章,文言文比較好寫,白話文比較不好寫,因為白話文一寫出來,可能人家馬上就捉包(台語,挑毛病),說這樣寫不對,介詞、副詞的使用不對,你這樣寫不通順……。
《中庸輯義》是用文言文解釋,但和朱熹夫子、二程夫子的解釋又不同,因為朱熹夫子是理學家,是用理論的,較偏向學術,後學講述時也常引朱熹夫子的註解。讀古文就譬如現在的人可能已經很少吃菜脯了,但若是再有機會吃久了,慢慢也就可以習慣了,但也是要經過一段時間。
「君子因時斟酌」,從中就可以看出漢學的優美,台語是八音;「斟酌」就是要注意的意思,台語常常說「愛斟酌」,就是要注意。「斟酌」是古代互相敬酒之時,由於不能喝醉了,所以倒酒是一個心意,意思意思,有達到就好了,不能一直灌人家酒,這也是一種「中」的道理;要量力而為,不能喝酒的人拿起杯子示意,表達一下心意與敬意即可;「斟酌」就是你有多少的酒量,就喝多少的酒。所以求道時立十條大愿,其中有一條是「量力而為」,也就是「斟酌」之意。
「君子因時斟酌」,斟酌與時中該如何切入?其實兩者是息息相關,在以前,禮教是相當嚴格的,如「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這種教育,你覺得合不合理?似乎是很不合理,因為還不知道有沒有道理,皇帝說要死,臣就要去死,否則就是不忠。《孔子家語.三恕》:「子貢問於孔子曰:『子從父命,孝乎;臣從君命,貞乎;奚疑焉?』孔子曰:『鄙哉賜!汝不識也。昔者明王萬乘之國,有爭臣七人,則主無過舉。……故子從父,奚子孝?臣從君,奚臣貞?審其所以從之,之謂孝、之謂貞也。』」子貢問孔子說,為人子者聽父親之命,是謂孝道;為人臣者聽君王之命,皇帝說什麼就做什麼,是忠貞,這道理還有什麼疑問的地方嗎?意思是指這道理應該是沒有什麼疑問的。而孔子聽完後卻不太高興,他對子貢說,賜啊,你說的這是什麼道理呢?你不懂的道理還很多!有萬乘車輛的國家,若有七位諍(爭通諍)臣向其諸侯諫正(就比如唐朝魏徵向唐太宗勸諫,這才叫做良臣;如果是「忠臣」,就太慢了,因為已經要以死來勸諫君王了。)孔子說,如果有七位這樣的勸諫之臣,此萬乘之國的諸侯,將來不會再犯下過錯。
道場中也是一樣的道理,若有人持不同的意見,我們能說他不尊師重道嗎?不能直接就這麼說,而是要看他是真心誠意的或是故意要唱反調;如果他是用不屑的態度來批評,那就不對了;但如果他是真心地說:「點傳師、講師,是不是這樣比較好?提供一個意見,參考參考看看。」這樣對每一個人都是有幫助的。但通常人都是無法接受別人的評論,往往主觀性很重,每個人都有先入為主的觀念,甚至還說:「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多。」、「你食無三把蕹菜,就欲上西天(台語俗諺,比喻功夫還差得遠)。」一般人往往是如此,這樣就不對了。而孔子不是如此,這段最後的結論是:「審其所以從之,之謂孝、之謂貞也。」孔子說要審察,也就是要先想想看,是不是要照父親所說的這樣做?是不是要照君王所說的這樣做?要經過評估與審察,再決定如何做,這才叫做孝道、才叫做忠貞。
「應時度量」,「時」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會隨著時間而變化,因時因地因人,所講的話都是不一樣的,這才是應用。「度量」就是要思考,度是衡量,看看長短、大小、多少,都要評估一下。
「守經行權」,「經」即中,中心要把握好。「行」要「權」,權即權宜之計;《孟子.離婁篇上》:「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淳于髡說男女授受不親,嫂嫂溺水,用手去救,是不合於禮的;而孟子認為雖然不合於禮,還是要去救,這就是權宜,因為如果不伸手去救,她的生命就沒了。
「恰當正中之理,猶如平面、立體重心之計算。」後學以平面、立體重心之計算來比喻,比如要把一張桌子吊起來,哪裡才是中心點?一定要先找到中心點,吊的時候才不會歪斜。無論是那一種形狀的物體,不管是三角形或是圓形或是四角形,先畫出垂直線,找出其中心點,這都是有公式可以計算的;中心點的位置並不是固定的,而是要看其形狀、大小,因此中心是因時因地因人都不一樣的,每樣東西都有其中心點,物事各不相同,物件有有形的中心點,可以畫得出來;另一種則是無形的中心點,人的智慧是否能找得出來?輕重、中心在哪?所以才說「執其兩端」。
修道要活潑,不是死板板的,如前面舉的例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種教條,是宋朝之後的說法,而孔子的說法是活的。佛規禮節也是一樣的道理,會有時地的不同,所以要做判斷,但不能違背「中」,不能說想要怎樣就怎樣。「修道若要隨己便,連累滿門下苦淵」,修道不能用己意,現在修道是團隊的,因此可以先提出來大家斟酌、斟酌,再做決定。
「無忌憚」就是蒙蔽本性,俱徇人欲,肆無忌憚。人不能放肆,有私欲的人就會放肆,什麼事都是想怎樣就怎樣,若是如此,就會「敬畏之心盡失,而為情欲之所固結」。修道要有敬畏之心,要遵守佛規禮節,若無敬畏之心,則被情欲所束縛,內心只有私欲。情與欲最易束縛人心,就像水泥一樣困住人,讓人不管怎樣都想要滿足私欲,無法跳脫出來。後學常常強調,如果人犯了過錯,要反求諸己,要趁早,不能慢;比如灌水泥,用板模定型,隔天硬度夠了之後就要拆開板模,看看有沒有不平或凸出等需要修整的地方,此時要修整是很快速的,不管是補上或是磨平都很容易(註); 若是隔過久才處理,光是要拆開板模都很困難,更不要說修整水泥了。人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犯了過錯,卻說沒關係,明天再改,明天又有明天,拖了一段時間之後,習慣變自然,怎樣改都改不掉,所以才說:「習性著骨,銅刀削不落(台語,習性根深蒂固,難以改變之意)。」
依經演繹
1.夫中庸之德,人人固有,但能得之則為聖人,失之則為凡夫,其得與失,祇在敬肆之間而已。
中庸之德是人人與生俱來的,沒有一個人是沒有的,上天是很公平的,一視同仁;若能知道又去運用的人,即為聖人。有些人是知道不去用,有些人是知道卻不會用,這種失掉中庸之德的人則為凡夫。得與失之間,就在放肆與主敬的差別而已;敬對修道來說很重要,對做事業來說也是一樣的重要,要有敬業的精神,如果一個人對自己的事業都沒有信心、沒有敬愛之心,這個事業做得成功嗎?辦道務也是一樣,若心態是得過且過,道務辦得起來嗎?敬與誠是非常重要的,子程子所說的道理就是「主敬存誠」,當有「敬」之時,「誠」就會自然而然流露出來,所以說:「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中庸》能主敬存誠,則道務才能運作,才能度化眾生。放肆,就是肆無忌憚,覺得怎麼做都沒有關係,都不去考量或顧慮,也沒有去擔心後果。所以聖人與凡夫的差別,只在於敬與肆。
2.孟子曰:「孔子,聖之時者也。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孟子.萬章篇下》
孟子這段經文很長,提到伯夷、伊尹、柳下惠,以及孔子,這四位人物分別是聖之清者、聖之任者、聖之和者,以及聖之時者。在此談孔子的「時」,孔子依時中而行,因時酌斟,應時度量,守經行權,不為教條式所束縛。
金聲即鐘聲,玉振即玉磬之聲,鐘聲為開始,磬聲收尾,有頭有尾;鐘為智慧,磬為力,即智德兼備,才能做到如孔子聖之時者也。
註:此例是指灌漿後,邊模板可先拆卸,以利修整。若是梁柱模板則須等一定的天數之後,硬度夠了才可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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