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4.象曰:天與火,同人,君子以類族辨物。《易經.同人卦》
《易經》的大有卦跟同人卦很重要,我們常講:「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易經.大有卦》大有卦是後天返先天;而同人卦是先天轉後天,講天火同人。
「君子以類族辨物」,此與「一以貫之」是同樣意思。類族指所有萬事萬物,不僅只有一萬種而已,甚至包括一草一木,這類族是無窮盡的。但是類與族是有分的,貫在魚變魚,貫在人變人,無論植物或動物,都可以以物分辨得清楚。
「同人」,就是有兩個東西存在,這很重要。好比說人,是有指有兩個人的存在,道理就是在此;「得一善」,這就是性理心法之所在,亦即每一事物都有一體兩面,一為看得見的、一為看不見的,我們要了解同人卦的意思。故《易經.雜卦》:「大有,眾也;同人,親也。」這東西就是與我們最親近。所以說到這裡,咱們要知道得道時要「薪火相傳」,為什麼要用火?「天與火,同人」,點傳師立囑時讀到「燈光照耀」,才能返本還原,才能歸根認母。
5.慈正天君語:
我問你是誰?你原來是我;
我本不認你,你偏認定我。
我離不開你,你卻離得我;
等到百年後,有你無了我。
以上為蘇守信老前人(即慈正天君)來台時所說的,以此段話印證,為何說人裡面有二個人。這段話中,我是指假體,你是指本性。
「我問你是誰,原來你是我」,我是假體的我;你就是本性,看不見的你。我不認識你,你卻認識我。我離不開你,因為我若離開你,生命即告一段落,所以我一定不能離開你;但你卻離得我,等到百年後,一個人若歸空,四大假合拆散時,就「有你無了我」,此時你就離開我了。此為印證人有「你」和「我」二個人存在,這就是《易經.同人》所說的道理。
我們今天得到性理真傳、心法真傳、道統真傳、天命真傳,也是要我們了解:二個人其實是同一個人,這道理唯在道中才能體會到,也由此卦理及蘇老前人所說的這段話,就可以體會到,為什麼顏回夫子得一善則能拳拳服膺?因為他知道這個若沒了,生命也沒了。但他所抱的是仁心,是先天的;而我們現在都將先天的妙用,以後天的妄用來用,這是很可惜的。
接下來這篇道理非常重要,若能體會這些道理,對我們修辦道有很大的幫助,讓我們了解往後的方向該如何走。
6.子謂顏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論語.子罕》
「子謂顏淵」,不是指孔子告訴顏回,而是指孔子評論顏回。孔子每想到顏回的好學、不遷怒、不貳過、種種修養與德性,卻又很短命(只活到32歲),就覺得很可惜。
顏回的工夫在哪裡?每次看到他都很精進,精益求精,也就是好還要更好,就像「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易經》,不曾看到他稍有懈怠停止過。雖然顏回夫子家境清寒,但內心安貧樂道,是一般人無法體會,這種心中的歡喜,其對道的信心、對道的精進,真是欲罷不能,這需要達到相當境界才行。這段話是要我們修辦道能以顏回夫子這種德性及精神為典範。
《中庸》第九章:
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第七章講舜的智,第八章講顏回的仁,第九章是在講勇,第十章講強,強即勇,修道需要此三達德。
此章內容看來很簡單、精簡,大意說國家可以平均,工作可以辭去,刀來也不逃避,但是中庸不可能也;為何提到「中庸不可能也」?意思是說要達到致中和,不是人人都做得到,有的人做得到,有的人做不到。
以下用六個人來作比喻,有三個人是做得到中庸之道,另外三個人卻做不到中庸之道。
讀懂經句
❶可均:明敏強幹者,可治國安民,奠定國家於太平而均之也。(此處將以舜帝與管仲作對比。)
❷可辭:資稟廉潔者,能斷然不疑,勉力推讓而辭之也。(此處將以孔子與丈人作對比。)
❸可蹈:心情果敢者,能輕生重氣(此處是指正氣),悍然不顧而蹈之也。(此處將以子路與比干作對比。)
孔子作春秋,對歷史的判斷是在事情發生過後,才將其利弊得失作記錄。白居易有首詩:「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向使當時身便死,一生真偽有誰知!」所有的歷史人物都是蓋棺定論。
周公一生認真輔助幼小的周成王,世人卻流傳周公會造反篡位;周公因此流言,以及在大環境的壓力下,他反而更加謹慎小心,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終究他是成功的。
王莽是個學問很好的人,38歲就官至大司馬,當時大家都說他的能力足以做皇帝;到哀王執政時,朝廷內的人又傳說不可再用王莽,因為他會造反;王莽便立即以退為進,辭官退休。但朝廷內少了王莽,景象不再。退休期間,王莽熱心幫助老百姓,常替人寫告狀的狀紙,如同現代律師般。3年後,哀王去世,朝廷大官又推舉王莽出來執政,並誇稱他是周公再世;到後來王莽卻真的廢帝篡位,變成歷史上的大壞人,終究晚節不保。假使他若38歲時就去世,則是萬古流芳,變成完全不一樣的結果,所以說:「一生真偽有誰知!」
修道也是一樣,要「前後一貫,始終如一」,無論做什麼職位,或擔當什麼工作,都應始終如一,才能返本還原。
依經演繹
1.行之有偏,均國家,此非中庸者,如管仲治齊。
(1)子曰:「管仲之器小哉!」《論語.八佾》
孔子對管仲的評論有褒有貶,貶的是管仲的修為沒有守中庸。管仲是個很會治國的人,但卻很「器小」,「器小」並不是指度量小,而是心器小。
(2)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論語.憲問》
此句是孔子稱讚管仲,管仲治世時,有很長一段時間天下太平。這段經文前面還有一段,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論語‧憲問》子貢對於管仲很有意見,認為管仲在國家內戰中不能以死報舊主,反而在齊桓公之下擔任宰相,如何能稱為仁者呢?
因此,孔子說了這段道理回答子貢。管仲作齊桓公的宰相時,霸諸侯,能不失一兵一卒,九次會合諸侯,而救天下,這就是仁德。
那為什麼孔子說管仲晚年器小呢?後學在此就做個解釋:「因霸術思想惡例一開,實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嫌,只知空言仁義,對聖人微言大義,卻懵然無知,怎能道濟天下?」因為管仲都用霸術恐嚇人,以強欺弱;還挾天子而令諸侯,以「尊王攘夷」為口號,即要所有的人都聽皇帝(周天子)的話,空言仁義,不行王道。反之,他當時若能將統合諸侯的能力,再乘勢治亂世為太平,則整個歷史又不一樣了,周朝不會衰落,也沒有春秋、戰國時代,這是指管仲失去了一個大好的機會,其歷史的功過定位即僅於此,所以孔子才說管仲器小。
如同我們修辦道,能為而不去為,便錯失了自己的機會,這樣不合中庸之道。
2.行之有偏,辭爵祿,此非中庸者,如丈人不仕。
「丈人」,指老人。此段道理有個故事(註1):有一天,子路跟隨夫子出行,一不注意落在後面;子路遇到一位老人,用拐杖肩擔農具,便向前詢問那老人,是否看見夫子?老人答以:「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只會用一張嘴巴說話,什麼叫夫子?」接著老人扁擔放著、拐杖插著,就到田裡工作。子路見此老人不凡,就站在旁邊靜候。到傍晚,老人邀子路留宿過夜,又讓兒子做飯請子路吃。
第二天天亮,子路辭別,不久就追趕上孔夫子,於是將前一天遇到老人的事告訴他。孔子說:「那是一位隱士。」就叫子路再去找那位老人。老人不在家,只有他的兒子在,子路便請兒子轉告老人說:「您是能為國家做事的人,卻不出來,這是不義;您把兒子教導得這麼好,這是長幼有序,不可廢除的道理;但對於君臣有義之事,你卻不願盡一己之力,而自命清高,在五倫之中,已少了最重要的一倫。君子為官不是要沽名釣譽,你有此才華能為國家做事,應盡你的能力。今天大道無法推展,已知道就是這個原因啊。」
如同在道場,有的人也是不願多承擔,常常會說:「你們去做就好了,你們就做得好好的,用不著我的,不差我一個人。」只顧獨善其身,這樣的過錯,就是道之不行的原因。修道是要眾志成城,不是靠一個人,這是不合中庸之道,也就是「行之有偏」。
3.行之有偏,蹈白刃,此非中庸者,如子路不得其死。
(1)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論語.先進》
眾弟子隨侍在夫子身邊,閔子騫風度翩翩,有中正之氣象;而子路威武剛強,非常有架式;冉有、子貢心地樂觀,人才和口才都很優秀。孔子感覺很快樂,原本眾弟子都是鄉野之士,現在個個入相出將。唯一讓孔子煩惱的是子路,擔心他會不得善終。結果一語成讖!
(2)後來子路仕衛,死於孔悝之難,有傷君子之忠勇。
後來子路去衛國當官,在孔悝(音同「虧」)之難時,此事是衛君父子爭國,原本沒有他的事,卻因他認為自己既食孔氏之祿,孔悝有難,自然不能避難不救,於是為了救孔悝而與蒯聵的家臣石乞、盂黶戰鬥。子路入城,在戰鬥中,被敵人以戈擊中,頭上冠的帶子被割斷,子路說:「君子死,冠不免。」乃彎下身撿起冠來,繫上帶子,從容就義,死後受醢刑(即剁成肉醬),享年63歲。後來,孔子聞其死,極為傷心。
所以說一個人的個性,有時會影響他的生命,以及他一生的吉凶禍福。因此,子路的行為也不合中庸之道。
4.行之得中,均國家,中庸者,如堯舜平天下。
為何是平天下,而不是治天下?因為堯舜是以無為之治而能平天下、安定天下。在《孟子.萬章章句上》(註2)中,萬章問孟子:「堯帝將天下交給舜帝,是這樣嗎?」孟子說:「不是,天子本身沒有力量,不能想把天下給誰就能給誰。」萬章說:「若不是堯帝給他,那舜的天下是誰給他呢?」孟子說:「是天給他的。」萬章說:「是天給他的,那是天告訴舜帝,要給他天下的嗎?」孟子說:「不是,天不會說話,天是依據舜的德行、萬民對他的愛戴與服從,及他所做的事業、聖業,種種顯露出沒有舜不行,所以天將天下交給他。」因此堯舜平天下,合於中庸之道。
5.行之得中,辭爵祿,中庸者,如孔子不冕冠而行。
「冕冠」是大夫所戴的帽子,孔子的志向不是戴大夫的帽子,因此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遇到與自己理念不同時,就毅然離開,甚至周遊列國14年,從不眷戀官位,因為他志要傳道,而不是當官。
就像我們與社會的人接觸,有時是想度對方,當度不到時,就到此為止,又另尋目標。孔子周遊列國也是為傳道,辭官是無為而為,不為自己的名利,所以孔子能做到這樣。
(1)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論語.子罕》
「達巷」是地名。在達巷此地的人說:「大哉孔子!他的學問、為人修養都很好,但為何從沒當過官?」。孔子聽到此傳言,就問眾弟子:「我到底是要做什麼?駕馬車?或射箭、打獵?我去駕馬車好了!」這句乍聽起來很奇怪,其實這是聖人的微言大義。「執射」是指打獵,有爭取名利、富貴的涵義;而「執御」意即駕車才能行遍天下,能去各處傳道;孔子想要當駕駛、司機,將眾生引回理天。
以前行道的前輩者,不也像是做我們的司機嗎?引導我們走上修道、行道的這條路,相信我們大家都能體會得到。
(2)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論語.述而》
「藏」很重要,要藏什麼?我們都有一樣東西,尤其點傳師與講師都要注意,我們都有這「神器」;所謂「藏器待時」,辦道或做事時,都要拿出來用,神器即天命。道有時隱、有時顯,傳道時,天命可辦三曹普度,這是非同小可;舍之則藏,意即道隱時,則藏器待時。天命要用在那裡,這很重要。
(3)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道德經.自然章第29》
神器,不可用在有形,尤其當點傳師的更要特別注意,不可隨意向人說自己有天命,天命是無形的,是要用在辦道時,這才是天命。平時要與眾人一起做事,若欲藉天命以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這是錯誤的,最後一定會失去;講師也一樣,這是上天給的使命,才能代天宣化、替天行道,所以不能亂用。
6.行之得中,蹈白刃,中庸者,如比干之死。
比干會死是因為紂王無道,但無人能勸阻紂王,比干勉強為之。在《孔子家語.子路初見》(註3)中,孔子說,比干是紂王的伯叔輩,官位是少師,應可不必死,但紂王無道,他覺得很對不起祖宗先賢,而他盡忠報國的心是在宗廟(國家社稷),卻又不敢廢除宗廟(國家社稷),只好以死來爭取,看看紂王能否覺醒,而變成一位有道明君,改而推行仁政。所以比干之死重如泰山,而子路之死輕如鴻毛。「中庸不可能也」,致中和的工夫,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就看你怎麼做。
歷史是一面明鏡,就看我們要學比干?或學子路?要學孔子?或要學丈人?是要學管仲?或學舜帝?二個對比之後,去體會這句道理到底引導我們到什麼方向。我們今天修辦道也是如此,一樣天下國家可均也,一樣爵祿可辭也,一樣白刃可蹈也,看我們用什麼方式把中庸掌握得好。中庸的道理如果能細細品味,相信必能夠回味無窮。
註1:故事引用自《論語.微子》。
註2:出自《孟子.萬章章句上》。萬章曰:「堯以天下與舜,有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然則舜有天下也,孰與之?」曰:「天與之。」「天與之者,諄諄然命之乎?」曰:「否。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
註3:出自《孔子家語.子路初見》。子曰:「比干於紂,親則諸父,官則少師,忠報之心在於宗廟而已。固必以死爭之,冀身死之後,紂將悔寤,其本志情在於仁者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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