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道全球傳播及其影響國際學術研討會心得（上）

◎ 基礎忠恕道務中心提供

※楊純福

為感恩王覺一祖師傳道140週年、紀念張天然師尊成道70週年，一貫道世界總會於2017年9月29～30日在高雄神威天臺山道場舉辦「一貫道的全球傳播及其影響」國際學術研討會。由一貫道世界總會、科技部、國立政治大學華人宗教研究中心、一貫道天皇學院聯合主辦，一貫道天皇學院、神威天臺山道場負責承辦，一貫道各道場、一貫道各國總會、中華民國一貫道慈善功德會協辦。本次邀請來自歐美亞澳等洲近10個國家30多位學者論文發表、主持及評論，其中有三場專題講座、20餘篇中英文論文發表，還有9月29日由寶光建德交響樂團精彩演奏的音樂晚會。

▲  國際學術研討會於神威天臺山道場舉辦。

9月29日，基礎忠恕道場由陳昭湘及游寶達兩位點傳師帶領道親共36位，一同參加學術研討會。一早當車子浩浩蕩蕩駛入神威道場時，我們即被「老母之家」這個高聳的牌坊給震懾住了，這也提醒著我們回到了　老母之家，要將萬緣放下，回歸本性，讓身心靈真正地與　老母同在。

9點一到，準時拉開本次國際學術研討會的序幕，由一貫道世界總會理事長李玉柱副前人慈悲說明研討會因由。

由本次的主題看來，後學期望可以得到更多海外道場開荒的資訊，果不其然，在會中關於海外開荒的資訊遍及全球各洲，可說是讓後學收穫滿滿。在此也藉由彙整相關資訊，希望能起拋磚引玉的作用，讓更多有用的資訊分享出來，以達資源共享的目標，讓我們整體道務可更加鴻展。

本次研討會中的論文，多數為民族誌研究或田野調查（註），由於近十幾年來，後學大多在越南學習，在此學習整理本次研討會中與越南相關研究的重點如下。

越南道場發展現況

由十多年前初次到越南至今，看見的不只是越南整體經濟的成長，更可見到整體民風的改變，而一貫道之所以得以在此開展，是因為1986年進行改革開放後，全球化的潮流進入了越南，與世界各國的交流也日趨頻繁，因此國外的宗教信仰也陸續傳入越南。

成大博士生阮清風《一貫道在越南傳播現況與未來展望》的研究中，歸納一貫道在越南得以順利開展的原因為下：（一）台越民間商界、學界、勞界與婚介等頻繁交流；（二）一貫道的教義思想與越南傳統文化思想相近；（三）一貫道能符合當代越南人的需求。

其中第三項「一貫道能符合當代越南人的需求」，依其研究上有下列分析：

1. 一貫道帶給越南道親們堅強的信心。凡已求道者，將來一定能超生了死、回歸理天，脫離六道輪迴，不再受苦受難。
2. 一貫道亦幫助越南道親們解決人生所面臨的不少問題。如：如何成為一位有理想品格的人？如何維護一個平穩、幸福的家庭？甚至更具體如：如何得到別人的信任與尊重？如何改善這個社會環境？如何做好生意及建造事業？
3. 一貫道的教義思想具體易懂，修持方式亦較為簡單易行。如在家修，聖凡兼修，符合當代越南人的生活方式。
4. 先得後修，不必出家，對當代越南人有吸引力。

維也納學者Grzegorz Frąszczak於《Following the path of Ancient Sages--Yiguan Dao in Vietnam》一文中，觀察越南道親的生活，將一貫道吸引越南道親的理由如下：

1. 在生活及修行都可以依靠道親們。
2. 神聖的傳道儀式、天榜掛號、地府抽丁及超生了死等因素吸引著越南道親。他們被教導必須過「符合道德的生活」，才得以天榜留名；並以修持到斷絕所有人世間的慾望與執著為目標。
3. 道德觀的教導以孝道為主；素食是修行上一個重要的要素。
4. 當大家進入道場後，感覺就像一家人一樣，彼此互相幫忙，真誠開放地相互引導，這是在其他宗教無法見到的。
5. 借竅、通靈雖然在越南已有很長的歷史，但現在是被法律所禁止的。

由這些研究裡，我們可以發現先得後修、天榜掛號、地府抽丁及超生了死、聖凡兼修等道中主要的特色，皆被視為越南道親願意來道場的因素，另一方面，道即是生活，生活即道的觀念似乎也在越南扎下了根，更重要的是「家的氛圍」，道親們就是一家人，讓彼此更加真誠開放，彼此在生活及修道上的道緣也就日益增長。

越南開荒的困境

依維也納學者Grzegorz Frąszczak的研究，一貫道在越南，依循著前賢們的智慧，專注於教育道親們由修身養性而養成一個有道德的人生，並引領整個社會能更和諧、更有責任感；雖然如此，但仍有兩項阻礙：一是政治層面，官方未承認其合法性；二為文化層面，因某些歷史事件，使得傳統中華文化不易為大多數越南人接受。

政治層面：

成大博士生阮清風的研究中提到，一貫道必須接受越南政府所頒佈的宗教信仰法律管制，由於越南是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由單一共產黨掌權領導，從1986年進行改革開放後，全球化的潮流進入越南，與世界各國的交流也日趨頻繁，因此國外的宗教信仰也陸續傳入越南；這樣的發展使越南政府對宗教信仰的管理也越來越開放、自由。但是，這樣開放、自由的程度尚與台灣等國家不太相同。

近三十年來，越南新興宗教蓬勃發展，跟世界許多國家同樣面臨難以管理的情況。據官方統計，全國有了大約50個新興宗教及支派，其中41個左右在國內興起，另9個從國外傳來，包含一貫道。各新興宗教都希望招納更多的信徒，其中更有一些希望能向越南政府申請為合格法人，以在當地合法傳教。

依據越南政府於2012年所頒佈的「宗教信仰法」，各宗教組織要在越南合法活動，必須先做註冊手續，並得到官方的認可。首先，第一步驟，該宗教組織需向官方申請合法的宗教實行（法令第五條）。第二步驟，申請管理機關的註冊（法令第六條）。第三步驟，申請官方公認新的宗教組織資格（法令第八條）。最後，等官方頒發公認合法資格的決議書。但是，從第一到第二步驟要等待二十年的時間，也就是說越南政府需要觀察這個宗教的運作模式二十年的時間，才會確認該宗教是否符合越南政府的規定，方可進行註冊；而從第二到第三步驟要再等三年的時間，這段時間可視為再觀察期，註冊登記經許可後，也只能依據送交文件中載明的地點、教學方式及傳道儀式等進行傳道及講道；經三年的時間，越南政府認為有符合法令規定，才會依主管機關核定承認該宗教組織。雖然這個法令具有相當高難度的門檻，在越南國內的法律界也頗有爭議，但到目前為止仍無法不遵行。

文化層面：

成大博士生阮清風在研究中指出，越南人對台灣與一貫道甚少了解。例如：開荒初期，越南人直接稱一貫道為「台灣教」。目前越南與台灣雖沒有正式建交，但民間來往交流相當密切，為雙方互相了解打下了基礎。雖然如此，大部份越南民眾目前對台灣還是不夠了解，甚至將中國大陸與台灣合併為一而對待，使中越冷暖關係也影響了與台灣的關係。另外維也納學者Grzegorz Frąszczak也指出，因為一些歷史事件、中越之間的衝突等，也讓部分越南人想「去中國化」，雖然長久以來越南受中華文化的影響很深遠。

在范氏碧玉的碩士論文《一貫道：胡志明市的一個新宗教現象》中，也提及一貫道的禮儀活動中，具有太濃厚的中華文化色彩，使道地越南人信徒有點陌生及反感。

在宗教信仰上，由於對台灣甚少了解，加上對一貫道的不知不明，使越南官方持有一種警覺心。另外，由於過往越南國內新教派的迷信弊端，過於強調末世理念，並自稱佛仙救世，勸導人們離家割愛、閉關修煉、焚燒財產、練習升天、裸體生活、割斷手指，甚至集體自殺等怪異行為，帶給人民諸多困擾，影響社會安寧。這些不良教派被官方禁止與鎮壓，無形中也造成社會一部份人對籠統的新宗教有點反感，不管它真實面貌多麼美好。

再則，依據范氏碧玉碩士論文中的觀點，在越南的一貫道自身也存在一些限制的問題：

1. 在教義思想方面：一貫道繼承中國自古以來的多種學說理論，其中包括儒教、道教、佛教，以及民間信仰理念。雖然已關注建造一股特殊的教義思想脈絡，但綜觀而看，有一些零星問題，說服力還是不夠強。
2. 在機構組織方面：在越南的一貫道組織機構沒有一貫統一，存在多種獨立的道場或支派，各有不同的辦道理念與方法，甚至各道場的信徒難以互相來往，使信徒們有點不便並引起懷疑。
3. 在實行禮儀方面：呼口令之時，有的道場全部使用華語，有的道場交叉使用華越兩語，甚少地方全部使用越南語，因此有人認為禮儀活動有太濃厚的中國文化色彩。

另外，由張文終所著《新興宗教：認識與實踐》中提到：

1. 由於無法公開活動，目前仍較少人知道一貫道的存在。
2. 用扶乩儀式與神明溝通，因越南民間教派曾因鸞文涉及政治，現今已被越南政府禁止。
3. 禮拜儀式複雜嚴肅且較多禁忌，部分信徒難以持久，難吸引年輕人及知識分子。
4. 禮儀活動有濃厚的中國文化特徵，讓部分「排華」及「去中國化」的越南人較反感。
5. 點傳師的角色在傳道過程中頗為重要，若因任何事故無法持續領導，該道場信徒與佛堂恐怕無法維持。

維也納學者Grzegorz Frąszcza的研究中提及，在培訓上，一貫道依年齡、程度及時間等不同，提供各式課程，而大多數課程仍透過台灣點傳師、講師們講授，需再經越南當地道親進行翻譯，雖然翻譯人才們很努力，但往往仍未能完整表達，以下兩點建議或許可提升翻譯的品質：

1. 當地翻譯道親更加深入了解道義。
2. 當地翻譯道親於課前與台灣點傳師、講師們就講述主題充分討論。
3. 由以上幾個研究中所見到開荒的困境上，政治層面看來是較難去突破的，反倒是文化層面上有一些著力點，可見到我們仍有許多可進步的空間。

越南道場的未來

依越南宗教專家杜光興（Dó Quang Hung）教授的研究，一個新興宗教要成功傳入越南，必備以下一些基本要求：

1. 其教的信念與所在國的傳統體制不能太過衝突矛盾，若能多加運用越南本地的傳統文化思想作為材料，則該教會得以邁步進展。
2. 在某個程度上能跟當地族群的生活方式接軌，並認同當地民眾的美好價值，不違反當地風俗習慣，也不對其產生過度的奇差異別。
3. 選擇各種不同傳教方式來針對不同信徒對象，如商人、年輕人、農民、知識分子等，如此才能發揮效力。

成大博士生阮清風在其進行田野調查之時，得知一些一貫道佛堂曾被公安人員打擾，甚至以非法傳教、宣傳迷信弊端為理由，進行罰款以致關門。然而在阮清風與越南官方宗教管理人員的朋友談話中，得知他們對外來宗教的管理趨緊。「他們（指外國傳教人）的一舉一動，我們（指官方管理機構）都知道。若他們涉及政治問題以及策動信徒爭議，我們會立即處理。若他們單純講解人生道理思想及宗教理念，我們不會干涉阻攔。若他們宣傳迷信弊端，影響人們健康，不符合越南傳統文化思想，影響社會穩定及民族利益，我們都會阻攔。他們若要自由活動，必須依法辦理申請合法資格及手續。」而為了維護開荒人員的安全，有一些點傳師會舉辦跨國求道的旅行團，參加的越南信徒會赴柬埔寨、泰國或台灣佛堂進行求道儀式。

下列的實例，給了我們很大的啟示，阮清風的研究中指出，海洋省的洪點傳師大概在8年前在海洋省設立佛堂，開始度眾，他講述自己碰到的困難如下：「當初，我曾被當地公安請去詢問相關活動，我就回答他們問題。後來他們看到我純粹是舉辦宗教活動，並沒有干涉政治議題，並有當地道親也勇敢前來聲援，之後，他們便不再打擾，只是遠站觀察而已。後來，我開課講道之時，他們都派人來聽，聽到我講述人生倫常道德理念，他們也深刻感動。因此，我決心走光明正大之路，每次舉辦法會、活動時，都先向他們通知報備。」

所謂成事在天，但事在人為，只要我們有這顆心，上天必會助我們。雖然政治層面上，法律明文是未開放的，短時間內我們也無法改變它，但有了洪點傳師的現身說法，及阮清風越南官方宗教管理友人的說明，讓我們對越南的開荒更加有信心了；就如同一貫道在台灣解嚴開放前一樣，如果沒有前人、點傳師們的篳路藍縷，怎會有我們今天道傳萬國九州、遍佈全球的局面？希望藉著本篇的彙整，我們得以略知我們的優勢與劣勢所在，好的繼續保持，不足的盡速補足；所有至越南開荒的學長們得以重拾信心，本著初衷，大家一起配合著道務中心近年來所推廣的資源共享理念，團結一致，將越南的道務好好推廣開來，才不負前人、點傳師們的苦心與期待。


註：何謂民族誌研究？Michael Angrosine（張可婷譯，2010）在「民族誌與觀察研究法」中認為： 

1. 必須以田野依據，在人類實際的生活狀況下進行。
2. 研究內容個人化的，研究者每天面對研究對象，長期性地參與並且觀察研究對象。
3. 資料蒐集是多因性的，不論質性或量化，利用各種方式蒐集資料。
4. 研究方法是歸納式的，利用不斷描述累積細節，藉以建立概括性的類型或是理論性的解釋。

張可婷（譯）（2010）。民族誌與觀察研究法（原作者：Michael Angrosino）。新北市：韋伯文化國際出版有限公司。（原著出版年：2007）

（續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