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6日 星期二

中庸講記之十四(上)


◎ 黃錫堃總領導點傳師主講

《中庸》第十六章: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


以前所講的「君子之道」,包括「造端乎夫婦」《中庸第12章》及上一章的道理,大部分都是在講後天的修身以及齊家的課程;後面三章──第17、18、19章,全是講孝道,談論關於舜帝、文王、武王、周公的孝,第20章是「哀公問政」,第21章則是談「誠」。

從文王、武王(西周)到孔子(東周)的時代,中間是相當長的時間,所以要慎終追遠,這是一種無形的感應;因此第16章是相當重要的「轉」,所謂起承轉合的轉,要如何「轉」?就要講到鬼神,要講無形的道理。

我們今天修辦道,道的尊貴也是無形象的,然而無形象又要如何達到天人感應?這就是此章相當重要之處,亦即講到鬼神之德。此章分為五個階段作推演。

《中庸》第十六章(一):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


第一節 鬼神之為德,佈滿宇宙,充塞無間;至無而含藏天下之至有,至虛而包統天下之至實,以明道在人身,其性情功效,天人一貫。


讀懂經句


鬼神:蓋以氣言,氣本陰陽,然不曰陰陽,而曰鬼神,其變化之妙,人莫能測,自有其良能之處也。夫鬼者,陰之靈也;神者,陽之靈也,氣至而伸者為神,反而歸者為鬼。

「蓋以氣言,氣本陰陽,然不曰陰陽,而曰鬼神」,理、氣、象三天,以文字、語言,只能講到氣,推理也只能推到太極,即陰陽;孔子在此段不說陰陽而說鬼神。

「其變化之妙,人莫能測」,鬼神能變,人無法推測,因其無形故變化無限;人或萬物都是有形的,所以變化有限。例如:植物是循著四時春夏秋冬而有所變化,我們都感受得到、看得出來;人的變化也看得出來,因為人有生老病死,所以有形的變化是有限的。

「自有其良能之處也」,良能即是《孟子‧盡心上》所說:「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人不必學就能知道的。所以說,鬼神讓我們能感受得出來的是什麼呢?這就是不學而能者,這是一種感應;我們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有感應,但感應要如何才能顯露得出來?這是無法推想出來的!有許多是我們感受得到,卻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的,這就是有良能之處。

「夫鬼者,陰之靈也;神者,陽之靈也」,「鬼」這個文字看似很不文雅,其實鬼是陰之靈也;是屬陰的,會靈,與「神者,陽之靈」是一樣的東西。鬼與神是同樣的東西,也是靈,不是轉化,而是一個時間性的。

「氣至而伸者為神,反而歸者為鬼」,伸而不屈,《道脈圖解》提到:「凡陽升,萬物皆伸;陰降,萬物皆縮。伸者,生也;縮者,死也。」陽升則萬物都伸出來,伸而不屈;屈就是縮進來,縮者死也。伸就是生,伸就是神。鬼者就是歸也,回去就是歸;人的生命壽命結束,就是屬於鬼,就是陰之靈也。這是讓我們知道鬼神初步的道理(後面會再深入推演)。但是鬼神是氣,氣就是數,有天數,是有時間性的,現在所講的,都是會變化的東西,都是有數的。

為德:猶言性情功效,性情者良能也;蓋陰順陽健者性也,陽施陰受者情也。萬物自無而有曰造,功用之始也;自有而無者曰化,功用之終也。得乎天而不假學慮,故曰德。

「猶言性情功效,性情者良能也」,所謂「道者德之用也」,德就是性情功效,性情就是良能,即前面所提《孟子‧盡心上》:「人之所不學而能者」,性情是自然的,萬物的生長與人的生長一樣,都是大自然的,不是造作的;人不是以其它東西可以做出來的,這就是自然的,人的成長也都是自然的;所有的生物,包括動物、植物的生長,都一樣是自然的。此處所說的「性情」就是良能。

「蓋陰順陽健者性也」,順即純陰,健是純陽;純陰本來是無法生長東西的,《易經‧坤‧彖傳》說:「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即順,即純陰,是無法生東西的,因此順要承天,要與健(純陽)合起來才行,兩者的意思是一樣的,所以說順;有句道理:「乾以施之,坤則受之,交接之間,一氣而已。」《周易集註》有所對待,才能生發;乾即純陽,須施之以氣,才能生出東西。

「陽施陰受者情也」,性與情,合在一起才能生東西出來。德即生,其功用就是生。交接之間,一氣而已。常言「二氣對待,一氣流行」,有合在一起,一氣才能流行。此道理亦即老前人常講的,胎兒是純陽的,其氣為浩然之氣,所以說是赤子之心;嬰兒待十個月懷胎生出來之後,此時呼吸進來的氣為生命與後天兩個交接之時,即為一氣流行;所以說伸者為神,每個人都有神,即指元神。我們了解這個道理是性情功效,而德的用意也是在此。

「萬物自無而有曰造,功用之始也」,本來都是無,純陽、純陰原本都是無,但當二氣對待交接之間,一氣而已,東西就生出來了,即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要配合乾才有辦法;天地與乾坤是同樣的意思,地須承受天施之的一氣,才變成一氣流行。大家了解性是怎麼來的?性原來是純善、純陽、純陰,合在一起即一氣,就變成後天情,所以人變成有七情。七情本來是好的,我們讀過《中庸》說的「之未發」,這是好的;但後來又變成七情六慾,才落到欲界,因此而無法回去。若要解釋「德」,即為性情功效。所以說「萬物自無而有曰造,功用之始也」,其作用就是這樣來的。

「自有而無者曰化,功用之終也」,萬事萬物都是有數的,難逃天地之數;天地給我們的二氣是有形的,天地無法給我們不生不滅的東西,因為其本身也是有數,天地給我們的東西都落在陰陽,都難逃天之數,其功用都有結束的一日。

「得乎天而不假學慮,故曰德」,我們現在是「靠天在吃飯」,靠天一氣流行。孟子所說:「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良知良能即我們不必學就能知道、就會做,不必思考就能懂。《大學》:「未有學養子而後嫁者也。」不必先學會生兒育女才出嫁,如同嬰兒出生就知道要吃東西,這都是本能,不必去學。

由這些現象,讓我們體悟出一個道理:鬼神的德,不是去學來的,是自然而然的、是無為的。所以說為什麼修道要無為?原因即在此,這才是天性的流露。鬼神的德行,就是在這個地方。以前老前人常講《周易‧繫辭上傳》:「……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我們都想知道鬼神的情形、鬼神的形狀,但鬼神是無形的、看不見的,只能感受得到;不要把鬼想得那麼難看,鬼為陰之靈也。但一般講到鬼,心裡很難受,講到神,心情很高興。

講到人及萬物的形成,精屬陰,氣屬陽,我們人的身上也有鬼神在;一旦離開世間,就變成鬼,名詞變了,主要是已屬陰了。現在的本性是屬陽,故曰神。這兩樣東西合在一起才能形成一種東西。

老前人解釋:遊魂是本性。這有其道理,魂魄都是屬氣,為何說遊魂是本性?因為本性會有變化,這個變化是無窮盡的;我們無法體會出鬼神的變化,卻能體會並看得出人的變化。但因人受到物形的限制,在身體內的變化是屬於形相的,譬如:喜怒哀樂愛惡欲,都會在身體上展現出來,高興時是什麼樣子,生氣時又是什麼樣子,這個氣自然地展現出來,所謂:「誠於中,形於外」《大學》,都會從外表顯露出來。我們是受限制的,我們的心是心猿意馬,一下子飛東,一下子飛西,但真的飛得出去嗎?因為我們受到物形的限制,所以飛得再遠都還得收回來,人都受到物形的拘束。鬼神就不一樣了,要飛到哪裡都可以,其變化之妙,人莫能測,是無法料想得到,所以我們要知道鬼神的作用。

「得乎天而不假學慮,故曰德」,這都是天性的流露,叫做性情功效,這是鬼神的德。「其盛矣乎」,我們無法以思考去預料、預測,只能感受得到其最極點的德性顯化。

依經演繹


1.宰我曰:「吾聞鬼神之名,而不知其所謂。」子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與神,教之至也。」《禮記‧祭義19》


宰我是齊國的大夫,也是孔子的學生。宰我曰:「吾聞鬼神之名,而不知其所謂。」宰我說:「我聽到鬼神的名字,但不知道其含意是在講什麼?」子曰:「氣也者,神之盛也。」孔子回答:「氣是落在後天之後,人剛出生時,其氣及神是最充足、最十足、最貫滿的時候,也就是赤子之心。」所以人剛出生時是香的、是好的,其氣是貫滿的,正所謂香氣四溢。老前人常說,老人家在一起時,其味道與嬰兒是不一樣的;剛出生的嬰兒,人人都相爭著抱,其香味是天然的道味、本來的味道,因為此時人的氣是最貫滿的、神是十足的,無缺陷的、無缺點的。

「魄也者,鬼之盛也」,三魂七魄,魄在身上,有此在形體時,陰氣很重,鬼氣十足。

「合鬼與神,教之至也」,我們在講道理教化人家時,要讓人家知道,什麼時候屬於鬼,什麼時候屬於神,這是基本的,也是教化人最高的一個原則。為什麼要教化人們,讓他們知道有鬼神的存在?因為世人若不知道有所謂的鬼神,則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同時也會認為:人不必修道,反正死了就一了百了,什麼都不存在了。鬼神並無分好壞,鬼是屬於陰的,看是在什麼階段。鬼者歸也,人死了就是鬼,但我們不說鬼,會說「某人做神了」,這是自欺欺人,過世後已屬陰了,就是鬼。人在世時,是伸者生也,會生長;縮的時候就是屈,《理數合解》也有講過這個道理,伸而不屈,因為生屬陽,死屬陰,所以我們講道理時,一定要講這個基本觀念,要相信這無形的存在。若離開了無形的,則所講的道理就屬於後天的,會有所偏差,講到後天的人事方面,這不是教化的真義。

2.人之道心,出於氣表,貫乎氣中,號曰「元神」。此神無時不與理天相通,惟神能通;然通而不知其通,不得大通終通者,氣累之也。人之人心,處於身中,號曰「識神」。此神無時不與氣天相通,惟氣能通;亦通而不知其通,不得大通終通者,慾累之也。《理數合解‧三易探原》


這是十五代祖北海老人所說的一段道理。「人之道心,出於氣表,貫乎氣中,號曰『元神』」,元神就是赤子心;「出於氣表」是說出來之時,氣表露了出來,主要這氣是浩然之氣,是原來的氣,屬純陰、純陽下來兩氣相合之氣,現在講的氣是這個氣,也就是率性,所謂「率性之謂道」《中庸》。要如何率性?率性不是那麼簡單,一定要「六慾不生,三毒消滅」《太上清靜經》,才能達到率性。常言:「率性就是天性的流露。」

大家想想看,天性能自自然然地流露出來嗎?天性的流露,是瞬間的,就像一時看到現場的一幕情景。例如:看到有個小孩差點被車撞到,我們當下「啊〜」地叫了出來,這就是率性,是惻隱之心、是慈悲心,在此時顯露無遺,但這只是瞬間而已,境過了就又恢復了。當遇到事情的時候就會率性,亦即生出惻隱憐憫之心,看到別人有危險時,或看到別人幾乎要跌倒時,天性的心就會自然流露出來。這種心在平時卻不會顯現,因為平時會考慮到:當我要救人時,會不會反而被人誤會而害了自己?就像報紙所寫,救了車禍中受傷的人,反而被誤認是肇事者;所以會事先考慮到很多情況,這樣就不是率性。由此可知,元神做事時都是很直接的,是不經過思慮、思考的,才叫率性,即良知良能;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做事,很多時候也都是天性的流露,但人與人相處之間,要自性的流露就有困難了,為何無法達到道心的境界?原因即在這裡。

「此神無時不與理天相通,惟神能通」,元神、道心,是與理天相通的,天性的流露是與理天相通的,即先天心。人能像佛祖一樣發大慈大悲的心,都是與理天相通的;因為本來就是從理天來的,都沒有變,所以只有元神才能與理天相通。識神就無法與理天相通了,識神會加以思考,再想一下、再猶豫一下,路就塞住了。

「然通而不知其通」,為何我們今天修辦道,道場須莊嚴?就是要與天相通;能由內心發出誠信,一定能與理天相通。當我們在辦道務時,如獻供、請壇,我們知道有與天相通嗎?我們的感受若沒有想到與天相通時,這樣才有通;假如我們想要與天相通,這樣就沒相通了,因為有所執著了。

「不得大通終通者,氣累之也」,大通即無阻無礙。終通即無執著,終者始終如一,無執著才能通。為何人有妄想、有執著?因為被氣累著了,人有陽的氣及陰的氣,二氣也會「談判」,這就是被氣累著了,無法一氣流行,也就是氣累之也。氣到氣天就會變,所以這也就是神鬼會變的原因,有時變好,有時變壞,因為有對待;若是在理天,就無對待,道心是直通理天,我們的神要與理天相通,才是道心。

「人之人心,處於身中,號曰『識神』」,人的心在身體裡面,鬼神都在我們身體裡面,而身體裡面我們常常依靠的是識神,識神是後天的,屬於後天心。我們所有的一切道務計劃,都是識神在計劃的;若是以元神計劃,道務就不是這樣了,而是自然地流露,要做什麼事情,大家都會一起來完成,自然而然一切都會很順暢。然而識神當事,就必須先將事情做分配,交待給每個人去做,各自負責什麼,都得先說清楚,因為有人心在作用。為什麼小孩子能有赤子心?因為他什麼都不懂;有句話講:「佛曰不可說。」落入語言,就有種種問題出來;識即懂,懂得好壞、善惡、是非,什麼都懂了,懂了就很麻煩了,就變後天。

「此神無時不與氣天相通,惟氣能通」,識神無時不與氣天相通,但無法達到理天。所以我們現在做事,往往以人事在安排,這都是到氣天而已;在氣天也不壞,能純然到氣,也還算很好。

「亦通而不知其通,不得大通終通者,慾累之也」,我們這點浩然之氣若能與理天相通,則是正氣衝天;這浩然之氣若能與理天大通特通,是很好的,但我們還是無法達到,因為我們被世俗的慾念給累著了。我們會計算得失利弊,做任何事情都要先考慮,無法見義勇為,這就是被後天的物慾給汙染了。所有思想都是「做人未曾想贏,要先想輸」,這就是得失心。辦道務能這樣嗎?辦道務不需要算成本的,辦道務不需要算效率的,最主要是每個人要能發心;普度眾生,要能諄諄善誘、苦口婆心,而不是總計劃著想要度多少人、想要做多少事,做當然一定要去做,不可以沒做,但是這個成績不是我們在計算的,人一定要盡心。

為何現在要講效率?因為大家都以後天心在做事,不講效率,就會變成得過且過,如同「一起吃大鍋飯」,不論誰賺的、誰做的,反正都算我一份,這樣就麻煩了!這也只是一個方便法,辦道務的方便法,因為世俗之人的觀念都是這樣,所以沒有這麼做不行,這叫引迷一定要入悟,這雖然是迷,但沒這麼做又不行,所以要用組織、用規劃來圈住,像桶箍一樣圈住,使之習慣變自然。這雖然是末法,但世俗的人都這樣,這都是慾之累也。

(續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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