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27日 星期一

中庸講記之十二(上)


◎ 黃錫堃總領導點傳師主講

《中庸》第十四章: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


後學將第十四章分為四節說明。其中「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是第十四章的綱領。

《中庸》第十四章(一):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第一節、言道之切於人身,當即現在所居之位以求之也。故以首節為綱。


「言道之切於人身,當即現在所居之位以求之也」,「道」在我們身上,我們要了解現在所處的是在什麼位置,這「位」很重要;「求」以台語解釋為「去做」,以國語解釋為「索求」,即想要找的、想要得到的東西。「故以首節為綱」,以此第一節來做為此章的綱領。

讀懂經句


素其位而行:素者現在也。位者即現在所居之位也。位在即道在,行只盡位中之道耳。
「素者現在也」,「素」的解釋範圍很廣,在《中庸》這句裡,後學用「現在」來解釋,即佛家講的「當下」。

「位者即現在所居之位也」,「位」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這位置是隨時隨地會變的。

「位在即道在」,我們現在的位置在哪裡,我們就照那位置去做、去行。「素其位」,即現在所居的位置;現在所住、所顯露的位置在哪裡,「道」就在那裡,「道」是在「位」上。「行只盡位中之道耳」,「位」在即「道」在,「道」是每個人的使命。

不願乎其外:願者有所營求也,即稍有動念亦謂之。「不願乎其外」,即不再想本分以外,其他的事情。

《菜根譚》最後一篇(第360篇)提到:「釋氏隨緣,吾儒素位,四字是渡海的浮囊。蓋世路茫茫,一念求全則萬緒紛起,隨遇而安則無入不得矣。」佛家講「隨緣」,儒家說「素位」,「素位」與「隨緣」是完全一樣的意思。

我們在什麼位置,就做我們本分的事情。

「隨緣素位」此四字,是渡海的浮囊,如同是從東方苦海要到西方彼岸的救生艇一樣。「蓋世路茫茫」,世路茫茫渺渺,沒有一個目標及方針。

「一念求全則萬緒紛起」,也因此當我們的念頭有所求之時;「願」即營求之意;人希望得到什麼東西的時候(這東西,一種是妄想的,另一種是有形有相的東西),雜念就紛起了;「求全」,就是後天每一樣我們都想能得到,此時則「萬緒紛起」,即所有的念頭在無形中都起來了。「隨遇而安則無入不得矣」,所以人要隨遇而安,即素其位而行,則無入而不自得,便能悠然而自得。

「素其位而行」,這個「位」相當重要。在《論語·憲問》中,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曾子是得到孔子真傳的人,非常了解「位」的重要;意思是說,身為君子的人,其所思(思考、思慮都包括在內)、所想、所計畫的,都不會超出其現在所處位置的範圍。老前人也時常告訴我們:「要知道自己現在所處是什麼位置。」其位置若以大的位來講,在人當中,我們今天身為修道人,是道親、也是做人家的後學;若以職責來講,有分前人、點傳師、講師、壇主、辦事員;雖然大家的位置都是修道人,但因所承擔的職責不同,也有「位」的區分,這也是所謂的「位」。處在什麼位置,就做什麼事情。

「素」這個字有很多解釋,比如:可指原來、本來的位置,也可解釋說是本色(本來的顏色是素色);然而體悟其整體的道理,還是要以「現在」來解釋,這樣較能將其道理表達出來。

不願乎其外的「願」字,袁前人在解釋三表六愿時,有解釋「愿」字,是指誓愿、誓詞;而「願」字,是指訴求。所以此處的「願」字,即有所營求之意,想要怎樣得到一樣東西,就是「願」;不論其營求是顯露出來的,或在內心起心動念,這都是訴求,也都是願。一個素其位而行的人,絕不會有貪求的心。

朱熹夫子注:「素,猶見在也,言君子但因見在所居之位而為其所當為,無慕乎其外之心也。」這意思是說身為君子的人,現在處在什麼位置,就做什麼事情,盡其職責內所應做的事情,這不只指本文中所講的處在富貴、貧賤、夷狄、患難之位而已。比如在家庭裡,我們的角色不論為父親或兄長,這也是「位」;位是多變的,與父親在一起時,我們的角色是兒子;與兒子在一起時,我們的角色是父親,這角色隨時都會變換。所以位是多變的,要知道現在是什麼角色,應當做什麼樣的事,這才是「素其位而行」。

所以孔子說:「君子不器」《論語‧為政》,不限定是什麼東西;例如電,電風扇插了電,電風扇就會運轉;冰箱插了電,就有冰箱的功能,這是後天的物質,物質有其功能。而人的「位」是一種職責,我們一定要去體會,「為其所當為」,現在的位置是什麼,就不要再想其他;「無慕乎其外之心也」,慕即,羨慕、欣慕;也就是沒有羨慕其他的位置,或愛慕其他事情的心。

《中庸輯義》也說:「若夫位之所不在,即所謂外也。不但非禮非分為外,即正道而非現在所處之位,亦外也。」「若夫位之所不在,即所謂外也」,指若沒有依所處的位置去做事情,就是外;在現在所處的位置,卻沒有照著這位置去顯露其行為、行動,這都是屬於外。「不但非禮非分為外,即正道而非現在所處之位,亦外也」,不但不合禮、不合理、不合分是外,即便現在所做的是好事情、是正確的事情,但若不是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所應做的,這也是外。

比如有時候,別人有事情請教我們,雖然我們身為局外人,但可提供意見,因為有這個位(別人已請教我們了);若別人沒請教我們,不干己事,我們卻主動去插手,雖是正道,我們內心無貪無求,但是這樣的舉動也是屬外。這是我們一般很容易去犯到的毛病,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提醒我們做好自己本分的職責,這是最重要的。孔子也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論語‧憲問》不是叫我們不要管事情,而是該我們去做的時候再去做,不該我們做的時候,就不要去做分外之事,這是我們要去體會的。

依經演繹


1.修行之道,即做人應有的原則,也就是「不願乎其外」:不貪意外之財,而謀求非分之得;不營過分之求,能見得思義。(袁前人《中庸講義》)


袁前人的《中庸講義》談到「君子素其位而行」時說,修行的路,是所有要成為君子的人,所要走的一條正確之路,但我們做人要有一個應有的原則,即「不願乎其外」。「不願乎其外」,即是不貪意外之財、不求非分之得、不營過分之求;所謂生財有道,若無道的東西均屬過分之求,名利物慾都包括在內。

《論語‧季氏》:「君子有九思(註)」,最後一思為「見得思義」,意思是利益現前時,要好好思考這有符合義嗎?是否為我們所應得的?我們若有先去思考,則不會做錯事,就能達到「不願乎其外」。

《中庸》第十四章(二):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


第二節、申明素位而行


前面談到:君臣、父子、兄弟等,都各有其位;此處則舉了四項:「富貴」、「貧賤」、「夷狄」、「患難」,進一步闡明「素位而行」。

讀懂經句


無入而不自得:言隨時隨地,各安其所當為,而無不悠然而自得,逍遙而自在。

「安」即隨遇而安。「悠然」即坦然。「悠然自得」,指內心與外在之喜悅感受與歡喜心。

「言隨時隨地,各安其所當為」,隨時隨地,不受時間、空間之限,不論處在什麼時間、什麼所在,都能隨遇而安地去做我們應做的事情。「而無不悠然而自得」,我們的內心自然能很坦然地感受到喜悅及歡喜心;「自得」這種感受,不是一般人所指的得到什麼看得到的東西,而是包含外在(看得到)與內心(看不到)的喜悅,那種歡喜心,只有自己感受得到,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身為修道人,能做到悠然而自得、逍遙而自在,便是做人最高的境界。「逍遙而自在」,逍遙就是無煩無惱,不知道什麼是煩,也不知道什麼是惱(氣惱);以後天來講,這是如處仙境,自由自在、無罣無礙。我們人就是被有形的東西所罣礙,才變為凡夫;人若能逍遙自在,這是智者、這是佛心、道心的境界,也可以體會到「無入而不自得」。

我們在修道過程中,有時晚上會高興,歡喜什麼?高興我們的一生沒白來。我們何德何能,到底有什麼比別人能幹,有什麼比別人福氣較大?這都是沾著 天恩師德,讓我們能修道,能度己又度人;度人不是平常、普通的事,度人是要天人合辦,否則我們何德何能能夠度人;我們也是凡夫俗子,今天能讀聖人的經典、走聖人應走的路,了解其殊勝之處,我們會感到高興,這都是因為有 天恩師德,這就是悠然自得、逍遙自在。

依經演繹


1.素富貴者,富扶人危,貴懷民困,樂善好施,借財護道,而能兼善天下。


「素富貴者」,一般說有錢為「富」,在社會有地位或為官者為「貴」。以前後學小時候曾聽顧祥麟前人說:「有學問謂之富,有廉恥謂之貴。」其所謂的「富」與一般的富不同,不必有保險箱,也不必去銀行存款,都在我們的內心裡,走到哪裡就帶到哪裡,這才是「富」;不必怕養老鼠咬布袋,不用擔心穀倉放不了米。以後天來講,任何一樣身外之物都無法讓我們帶走,只有博學才是大富。大家回想:為何我們的前輩者,從不識字到識字的過程中,經過千錘百煉,他們所體悟出的、所講出的話,都是聖人的話,都是金言玉語,這是什麼原因呢?因為他們在學習中,不恥下問,這才是「富」。

什麼是「貴」?有廉恥謂之貴。我們今天所講的主題也是「反求其身」,人能夠反省、懺悔、知恥,這是很不簡單的;一般人做錯事,都會想辦法去掩蓋,但真能掩蓋得了嗎?自己若不知廉恥,還有沒有貴?唯有自我反省的工夫才是真的「貴」。想想看,世間再大的罪愆、罪孽,只要一個「悔」字,所有災難、災業就都沒有了,但是我們有沒有這個勇氣去懺悔?我們在讀聖賢書時,要去感受何謂「知恥近乎勇」《中庸》,這是說最勇敢的人,不是武功很棒或體格很好、力量很大,而是敢承認自己的過錯,知道自己不對了,很慚愧,起了羞恥心,並能懺悔重新出發,這才是「恥」。你想這樣的人,我們要不要尊重?這種人的人格一定比為官者還高。能痛改前非的人,具備相當了不起的「勇」。顧前人是這樣解釋「富貴」。

今天所要講的富貴,是指在日常生活中「素富貴」;當然富貴包含很大,有學問、修道、德性很好等,這都是富與貴;現在將範圍縮小一點,我們今天研究「素富貴,行乎富貴」,是設想若富貴時,我們要做什麼事情?即「富扶人危」,要做一些對社會有益的事情;多幫助有危險的人,救急救難,即「貴懷民困」,有能力做得到,一定要關懷所有眾生的困難。
「樂善好施」,道場的道務能宏展,不是全靠大財閥、大企業家的投入,畢竟這些僅僅是少數;大多數是靠中產階級的修道人,量力而為、盡力而為地奉獻。要知道富貴、錢財,都是上天賜給我們保管及運用而已,我們一定要樂善好施。

「借財護道」,這句道理是引用自《七真史傳》,王重陽祖師考驗馬鈺、孫不二,要他們把所有的財產都捐獻出來,這就是「借財護道養真修」。錢財很多時,不好修道,為什麼?一直在想那些錢。當心中一直想錢時,就很難修道了,因為人的精神有限。所以能善捨,這是位處富貴者要做的工作。

「而能兼善天下」,亦即能想到眾生的事情;但天下那麼大,哪能關心到每一處眾生的事情,這是告訴我們要有「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這個心,這是富貴的人要做的工作。

註: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續下期)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話大德張老前人

◎ 劉黃河點傳師   邂逅 我們的大德張老前人,與後學的首次邂逅相遇,因緣可謂奇特,在那時之前,我們從未謀面,素昧生平。 那是後學退役後的事,後學工作於新店二十張路的一家公司,這公司的總經理也姓張,也是上海人。這位張君住在羅斯福路三段,就是台灣大學正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