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6日 星期日

子絕四的修持與體悟 ①


◎ 許筱君


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出自《論語‧子罕第九》,可說是學生對孔子日常待人處事、為學行道的觀察與讚嘆。賢者顏淵曾喟然歎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論語‧子罕》而孔門十哲中擅於言語的子貢夫子也曾說:「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論語‧公冶長》

因此,學生在「子絕四」章所傳達的,必定不會僅只是一般善人所說的無私無我,而應是更深一層,對聖人境界及心性見地的仰望。

「子」當然是指孔聖人。「絕」有絕對戒除、無之盡者之意。我們常說顏回不遷怒、不貳過,復聖顏淵之過在於尚會起心動念,而至聖孔子則連起心動念都不會犯過,如此,方可謂「從心所欲,不逾矩」《論語‧為政》,到此境地才叫做「無之盡者」,也就是「絕」的真義。

那麼孔子所絕難道就只是這四件看似字意相似的「意、必、固、我」嗎?想必不只。因此,對於這段經文我們應從聖賢的高度及視野來加以體悟其內含的性理心法。

「毋」:(1)無、沒有;(2)勿、不要、表禁止。而後學的體悟即是「絕」的意思,因為很重要,所以重覆說了五遍。在一般學者的注釋裡,大都主張孔子絕其「意、必、固、我」,但賢人顏回亦能絕其意必固我。惟宋朝鄭汝諧的《論語意原》主張:「子之所絕者,非意必固我也,絕其毋也,禁止之心絕則化矣。」

「絕則化矣」,就是所謂的真空能生妙有;惟有無之盡後方能生萬法謂之化,就好似大捨方能大得的境界,而到此境界惟聖人能之,故惟有聖人能在絕其「意、必、固、我」的同時並絕其「毋」。

「毋意」,性──本體。如如不動:無思無慮,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明心見性;以無念為其工夫。


「意」,指意念、動機、思慮、心意,也就是心所起的念頭。

「毋意」,即是心念不妄動;也就是不妄加臆度、揣測事情,更不會讓思慮紛飛、心性動搖。能守住如如不動的本體,是孔子修養的關鍵所在。

聖賢明白心的本體是《中庸》所說的「性」,所謂「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中庸》;但一般人常起念而不能率性,故有喜怒哀樂等各種惱人情緒的纏擾。

有志於修行者,則能明白「心物自蔽,身物自染」《大學‧呂祖補述》,所以,即使在燕居獨處時仍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在每一個起心動念上,自律甚嚴地狠下工夫,以達「慎心物於隱微,遏意惡於動機」《大學‧呂祖補述》的內聖外王之功。

但孔夫子已達聖人之心性見地,能「若見一切法,心不染著」《六祖壇經‧般若品》,達到無念的工夫,也惟有讓心無思無慮、寂然不動,才能感而遂通,從而明心見性,而不為意念所轉,謂之「毋意」。

《老前人心性嘉語》也說過:「在學、修、辦道的過程中,凡不關心性的身外事,應儘量放開,時時刻刻不離先天本心,後天因緣也只是酬酢應變而已啊!」不也證明了聖人所守住的乃是那如如不動的自性本體。

「毋必」,心──執中。允執厥中:來應去靜,隨緣放下,隨順自在,隨方解縛;以不偏為其工夫。


「必」,在後學的體悟即是「辟」的意思,辟是偏頗不正、私心偏見,專橫武斷而不合中庸之道。

呂祖孚佑帝君於民國36年(1947)在乾元堂補述《大學》格致章中提到:「所謂致其知在格其物者,心有所貪慾而性辟焉。」此「辟」字即是思想偏頗,言行不端之意。指的是一旦貪求的慾望生起,心就偏頗不正,本性也無法止於至善寶地。

而在《大學》修齊章也提到:「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此「辟」字同樣是指心有所偏,故不得其正之意。

「毋必」,即絕其偏頗不正;復歸於中道,能允執厥中。

聖賢仙佛有了無念的修持工夫後,面對一切外境的紛擾,就能守住中道,事來則應,事去則靜;隨緣放下,隨順自在;而在明心見性後,更如同不識字的六祖一般能隨緣方便,隨方解縛;絕不會有必定要如此的執念和作法,而能心如明鏡般了無罣礙。

曾在網路上看到一個旅人的故事:連個「謝」字也沒有。

一個旅人在一條雨後暴漲的溪水旁看到一位老婆婆正為渡水而發愁。

他好心地問婆婆:「要我背您過河嗎?」

婆婆訝異地看著他,但一句話也沒說,只點點頭表示同意。

旅人用盡渾身氣力,終於背著婆婆渡過了溪水,結果婆婆居然連一個「謝」字也沒說就匆匆走了。累得要死的旅人有些懊悔,他覺得人與人之間出手相助雖不求回報,但也該有些助人為快樂之本的感動啊!而他連個「謝」字也沒得到。

哪知幾小時後,就在他於山區中寸步難行,還被蚊子、螞蟻咬得快變成豬頭時,一個年輕人追上了他。跟他說:「謝謝您幫了我的祖母,她要我帶些乾糧和藥物來,說您應該用得著。」說完並連同騎來的驢子也送給了旅人。

正當旅人千恩萬謝時,年輕人又說:「還有,我祖母是啞巴,她要我替她謝謝您!」(取自網路分享)

為什麼我們的心要守中而無念呢?因為當我們的心有所期待與執念時,不論是善念、惡念,事實上都已非三輪體空,也都已偏頗不正了。武漢市《歸元禪寺》藏經閣的對聯提到:「見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就是要我們修道了無罣礙,讓我們的良知做主,守住中庸之道,可以做的就去做,做完了就放下,「無啥米代誌(台語,沒什麼事情之意)」,叫做「了了有何不了」,這才是真功實善。

(續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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