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講記(55)
◎ 黃錫堃總領導點傳師主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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❸寬裕溫柔:寬者慈仁廣大,廓然恢弘,而不嚴酷不狹隘也。裕者充裕有餘,綽然舒綏,而無迫促無限量也。溫者和藹渾厚,而不猛厲,不刻薄也。柔者遜順從容,而不燥烈,不暴戾也。
「寬者慈仁廣大」,寬就是闊,他的慈、仁,修道都是要講仁。在《禮記‧儒行40》:「溫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寬裕者,仁之作也;孫接者,仁之能也;禮節者,仁之貌也;言談者,仁之文也;歌樂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猶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讓有如此者。」
「溫良者,仁之本也」,溫良者,我們常講「溫良恭儉讓」,一個有仁的人,色要溫,講話很溫和、溫柔、善良;人要善良,這是仁之本質,本質就是溫良。
「敬慎者,仁之地也」,敬是恭敬;有仁的人做事情一定很恭敬、一定很謹慎。地就是基礎;他對人恭敬,做事情小心,所謂「戰戰兢兢」,一定是恐懼謹慎,做為修身的基礎,這就是仁的基礎。
「寬裕者」,寬、闊,路要讓大家走;有一「程門立雪」的故事(註),就是發生在程明道與程伊川兩兄弟的弟弟身上;弟弟伊川先生的教學相當嚴格,得罪很多人,所以看就知道了;程明道53歲歸空,歸空前講不出話,對著弟弟一直用手在比,意思是路要廣闊些;他弟弟有猜出來,明白哥哥是叫他路要寬闊些,讓眾人走,不要只自己一個人走就好。
理天也不是自己一個回去就好,さみしい(日語,寂寞之意),這樣是很寂寞的,要挨挨陣陣(台語,喻眾人成群結隊,場面很熱鬧),大家攜手同歸才好。
兩兄弟僅差一歲,都是北宋很出名的理學家,而弟弟較長壽,多活22年。聽說哥哥歸空時,弟弟為兄寫碑文,來送行的人是挨挨陣陣。而弟弟死的時候才4個人送行。這有歷史的記載,沒人氣,人都被得罪光了,這就是把路走得很窄。
「仁之作也」,作就是發動;若沒有將仁發動起來,作就是發動、造作、動作,是仁的動作,假設路沒有走得寬闊,仁就失去了。
「孫接者」,這個「孫」同辵字旁的「遜」,謙遜的遜,人要謙虛;「接」是待人接物。
「仁之能也」,是仁的顯露,仁是作為,將之顯露出來。
「禮節者,仁之貌也」,為什麼我們要研究佛規禮節?這是「誠於中,形於外」《大學》的表露;「貌」,一個容貌。
「言談者,仁之文也」,語言,從一個人講話就能知道他有沒有文雅,文雅是內心仁的一個發現,所以講「仁之文也」。
「歌樂者,仁之和也」,唱歌所表達的歌與樂,能表達內心仁的和諧。
「分散者,仁之施也」,《大學》云:「財散則民聚。」做一個「散財童子」,但這個施不是指錢而已,禮也是一種施,施予人家,對人恭敬也是施,這都是仁。
「寬者慈仁廣大,廓然恢弘,而不嚴酷不狹隘也」,達摩祖師講:「廓然無聖」《景德傳燈錄》。道是包羅萬象,包括所有的虛空,不是天地而已,虛空日月星宿都包含在我們的心中。這不只講「宰相肚內能撐船」而已,而是包虛空,從哪裡顯露出來呢?「而不嚴酷」,對人要溫良,不要太嚴酷(殘忍、暴虐);現在的人講酷(cool)很好,形容這個人很酷,小孩說:「很酷!」什麼是酷,我不知道。
「不狹隘」,若是狹窄,只一個人過得去而已,像我們去墾丁,有一線天景區,僅一個人過得去,那太窄了,若多人要過去,得過到什麼時候?
我們現在要將道傳到萬國九州,全世界60幾億人口(講述當時),若能有百分之一,我們可以度6千萬人,就很不簡單了;所以是不是路要寬闊?才能帶這些人回去。
老前人時常講:「我們身為修道人的使命,是要想辦法看如何帶人家回去?這是我們的使命。」要帶人家回去,就要先將路開展得寬闊,使交通便利,要回去才能快速。
「裕者充裕有餘,綽然舒綏」,「綽然」是綽綽有餘。「舒綏」,綏是給人安穩,就是路寬廣有餘,讓人走得很舒適、很安穩,不會恐懼,路寬廣自然不會恐懼。路窄就危險,像蘇花公路狹窄路段就很危險,所以路要寬廣。
「而無迫促無限量也」,就是要很寬裕;「無迫促」就是讓人不會有壓迫感,再多人都能過得去。
「溫者和藹渾厚,而不猛厲,不刻薄也」,做人本來就是要這樣,要和藹、敦厚,不要太過於嚴格、嚴厲;嚴格會讓人有什麼感受呢?「啊!某某人為人好刻薄。」剛剛講「溫良者,人之本也」,刻薄這樣就不是我們的本質了。
「柔者遜順從容,而不燥烈,不暴戾也」,「柔者遜順」,遜是謙遜;「從容」就是不迫,沒有壓迫感,很自然地顯露,所以也不燥烈,人就不會產生急性、暴烈等不好的形象出來。
❹有容也:仁也。則度量寬大,故曰有容。
「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寬裕溫柔」,就是有容,容是容納、容量;容量也是仁的一種展現,這是聖人、要成為一位儒者、被稱為是儒家的人,就要具備這8個條件,這是仁的根本,不是已到登峰造極,而是最起碼的基礎,一定要具備這些。
「仁也。則度量寬大,故曰有容」,仁就是告訴我們度量要寬大,故有容。度量一定要寬大,所以我們有時在論自己修道已幾十年,有時卻沒有「一句話的工夫」,有沒有?一句話我們都無法容忍、容納,你想我們是修到哪裡去了?
社會的人都沒有修道,做一位普通的凡夫俗子,有時講兩句他們都還能容忍,而我們有時卻聽到一句話都容納不了,你想我們的道行有沒有提升?有時50年的修辦工夫毀之一旦,就為了這樣而已。
一般修道,在大體上我們都會因場面不同而有所斟酌,怎樣的場面可以這樣或不可以這樣。但在日常生活中卻常常不會斟酌,為什麼?靠俗嘛(台語,比喻人的交情熟稔而不拘守細節),人在一起生活的時間,不論在家庭也好,在修辦道的道場也好,時常相處的時間,剛開始還有尊重,都會「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到了後來就會靠俗,以為這些人幾乎天天相處,開始講些風涼話都不覺得有什麼要緊,這就會有失差錯的地方。
我們要做一個有風範、帶領整體道務的人,所以說為什麼要戰戰兢兢、時時都要謹慎,這就是我們要注意的地方。
❺發強剛毅:發者奮起決斷,如矢赴的,而無廢弛無滯留也。強者武勇有力,能勝艱鉅,而無萎靡無滯懦也。剛者果敢不屈,嗜欲不能奪,利害不能搖,而絕無柔弱也。毅者堅忍持久,不衰於末路,不廢於半途也。
「發者奮起決斷」,一個人做事情若是拖泥帶水,這就是他的判斷力、思考力不夠;有很多人對小事都還不會處理,猶豫不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發」,初發心也是發,這講起來是智慧還不足,判斷力不夠。
「如矢赴的」,「的(音ㄉㄧˋ)」,是一個靶、一個目標,好像箭這樣射出去。
《孟子‧萬章下》提到:「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智,譬則巧也;聖,譬則力也。」
講到智與聖,智是比喻人的巧(台語,聰明的樣子),聖就比喻是力;好比射箭來講,伯夷、伊尹、柳下惠他們的智慧也都達到聖人的境界,以這三位與孔子對比,孔子是集這些人的優點,再加上智,智就是巧,即機巧,這個巧不是奸巧的巧,而是指技術。
論射箭,每位聖人都能射到百尺之外,卻無法射中目標,這是什麼原因?技術不如人。我們也是一樣,修道要能修到達成目標,但是若有所偏了,目標偏了,而沒有達到目標,也會這樣,即使我們出的力道夠。
第一點講「始條理者」,就是智,開始的這個初發心、這個目標不要偏差了,所謂「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若開始就偏了,到後來目標就差得很遠了。
「而無廢弛無滯留也」,箭一射出去是沒停息的,一直向前飛去而沒有停頓;我們想想:我們修道這條路的箭是不是也射出去了?都已向目標方向射出去了,能不能半途而廢?不能半途而廢,要始終如一,亦即沒有休息;「無滯留也」,就是沒有休息,所以發是沒有休息的、不停止的,要直到目的地。
「強者武勇有力,能勝艱鉅」,子路問強,孔子都講得很清楚了(《中庸》第十章)。「武勇有力」,是要有力,要武也要勇,我們修道的勇,不是要武功好或體力好的勇,修道是「知恥近乎勇」《中庸》,端看反省的工夫夠不夠?
《中庸》第三十三章會解釋所謂「內省不疚,無惡於志」的道理,能不能做到這點?這才是所謂的「強」。
當然說到「強」,《中庸》第十章的「和而不流」與「中立而不倚」,也都是強。但這裡才是智,譬如一個人能承認自己的過錯。現在修道比較好修,怎麼好修?現在懺悔都是對佛祖講的,講給佛祖知道就好了,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因為隱私權。
古早老前人都叫大家要講出來,你想我們敢講出來嗎?都會隱瞞二、三分,這要講良心話。懺悔的效果好不好就不知道了,因為講出口旁人就聽到了。現在要我們講出口,我們敢講嗎?可能剩不到五分,因為有的人也都會有所隱瞞。但若對佛祖講,我們就會全盤吐露。
註:程頤(伊川先生)為人嚴肅,學生都很敬畏他。游酢和楊時去拜見程頤時,他正坐著閉目養神,兩人不敢驚動而一直站著等待;等到程頤睜開眼,才請他們快點回去,此時門外已下雪一尺多深了。後用「程門立雪」這句成語比喻尊敬師長和虔誠向學。
(續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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