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26日 星期日

中庸講記之八(上)


◎ 黃錫堃總領導點傳師主講

《中庸》第十一章:
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廢,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

本章共有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為「素隱行怪」,第二個階段為「半涂而廢」,第三個階段為「遁世不見知而不悔」;我們從第二章到第十章,都是在講中庸的道理,而此章是在講「過與不及」的道理。
老前人在晚年時,除了講經典以外,很多都以文學的道理來印證;在司馬遷所做的《史記》中,有一篇「孔子世家」寫著:「自天子王侯,中國言六藝者折中於夫子,可謂至聖矣。」一般講「六藝」是指:禮、樂、射、御、書、數。六藝另一解釋則是六經,即詩、書、易、禮、樂、春秋,《史記.太史公自序》也提到:「六藝經傳」,此處司馬遷所說的「六藝」,是指「六經」。

「折中於夫子,可謂至聖矣」,儒家每一本經典都在講折中,即中庸之道;無過與不及即「折中」,以此為經典的中心思想。意指道統的承傳也是「允執厥中」,在此很明顯也是要執中,中就是道;「折」的意思就是調節,若能調節以中做為至高的標準,這就是至聖之道。

此章有二種不符合中庸,即「素隱行怪」、「半涂而廢」,雖想行中庸之道,但卻有「過與不及」之情形,故從智、仁、勇講到最後之結論,即要「遁世不見知而不悔」。

此篇道理,是談到每個人不論在社會上或道場中,其為人處世也好,修辦道也好,都能看得到每個人的境界。但我們要了解,畢竟素隱行怪是少數,半涂而廢是多數。

「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對於素隱行怪的人,後世有人在稱讚他們,也有人效法他們,但孔子說不會依照他們的作法去做,因為這不是中庸。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廢,吾弗能已矣」,「半」不是指剛好對半的意思,而是沒有始終如一,這就是「半涂而廢」。此幾句解釋為:君子遵道而行,但無始終如一,孔子也說不會像他們一樣半涂而廢也。

經文第三點講到「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我們要追求的目標就是在最後這一段,這才符合中庸的道理。

讀懂經句


素隱行怪:言求隱僻之理,是為常道之外,故有過於詭異之行也。

覺得一般道理大家都知道,平平常常沒什麼特別的,所以要講別人都不知道的道理或看不懂的字句,讓別人覺得這才是最玄妙的,這就是「隱僻之理」。不依聖人所傳承的道理,即為「常道之外」。「故有過於詭異之行也」,學這種道理的人,他的行動是與普通人不一樣的,也就是不正常,這就是「素隱行怪」。

後世有述焉:使後世以其足以欺世而盜名,為厭舊喜新之徒所爭趨者。

對於素隱行怪這種人,為何還有人稱讚,其原因是什麼呢?「使後世以其足以欺世而盜名」,因其專研隱僻之理、詭異之行,世人都認為這個人比較行,什麼事都能了解,能未卜先知,又會術流動靜的事情,所以很肯定他;也就是現在所謂的「媒體焦點」,如今社會上若有出現怪異的事情或行為,媒體都爭相報導,因此就能出名;若是一般正常的事件,沒有新聞價值,就沒有媒體要播報了。

所以現代與以前戰亂的時代一樣,都叫做「亂世」。「盜名」,因為他這種詭異的行為能吸引人,讓人覺得這是一種新的修持方式,所以其虛名就出來了;但只是一種暫時的名聲,虛而不實,可是人人卻都朝向這個方向走,這就是欺世盜名;這種人雖為少數,但因其帶動風氣與社會潮流,使人有了厭舊喜新的心態,這就是「為厭舊喜新之徒所爭趨者」。

有時我們也會這麼想,修道五、六十年來,古早前人輩所講的道理,與我們現在所講的道理都一樣,我們若能想一些與前人輩較不一樣的道理來講,大家會比較喜歡聽、感受比較深;人難免會有這樣的心理,旁邊的人也都會這麼附和著,認為應該要這麼做,所以這就是「後世有述焉」。

遵道而行:擇乎中庸之道而遵行之。

能擇乎中庸遵道而行,這是最好的。照理說「素隱行怪」之人,起初也是好的,只是後來走樣了。

半涂而廢:是行既因知而始,則應身體力行而用其全力致之於行矣。然其志不堅,知之不真,力有不足,行至半途,自甘廢棄。

「是行既因知而始,則應身體力行而用其全力致之於行矣」,剛開始時,都知道這是好的,照理說知道後應身體力行,依此正路努力而行;若能持續下去,必能有所成,也就是所謂的「學道如初,成佛有餘」。「然其志不堅」,「志」就是志向、意志;人往往容易意志不堅。「知之不真」,只知道一分、二分,而沒有徹底知道。「力有不足,行至半途,自甘廢棄」,毅力不夠,走到半途就自己放棄了。

依:自然不用著力,須臾不離之意。

「自然不用著力」,自然而然,不必用力;人若沒有私慾,就可「依乎中庸」,這其實是很簡單的。「須臾不離」,時時刻刻都不離開「道」,就叫做「依」。

遁世:即終身之意。

一般說歸隱山林叫做「遁世」,但這裡指的是終身之意。「世」是一世;袁前人解釋「遁世」時,說這是一輩子的意思。「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就是一生都未出名也沒關係的意思。若是解釋為「歸隱山林,離開世俗」,這和整段道理就不符合了,也不符合中庸之道。

接下來,繼續解釋為何「遁世」並非歸隱山林之意。卦理有所謂遯卦 ,《易經》象傳曰:「天下有山,遯;君子以遠小人,不惡而嚴。」此卦象為天下有山遮住了。常言道:「修道換朋友」,大家有這個感覺嗎?想想自己在修道前社會上的那些朋友,現在還與我們在一起嗎?為什麼都沒在一起了?因為「同而不和」,生活方式與話題已經不一樣,因此和我們不一樣的那些人,他們自己已走遠了。不是我們不要與他們在一起,而是他們自己遠離了,不與我們在一起了。其實我們對他們並沒有不同的眼光,從來也不曾說因為飲食習慣不同,就互不往來,君子並不會有這樣的分別心。我們也很希望能儘量與他們在一起,但是因為「嚴」嘛,我們修道嚴謹不放肆,生活規矩,有佛規禮節作自我約束。譬如說,一般世俗的人認為抽煙又不是什麼罪過,這是很正常的,但我們若排斥其抽煙,而不希望他來堂,如此分別心就出來了,這樣是無法渾俗和光。

不見知:不彰顯之意。

依經演繹


1.知行之過,故擇求隱僻,好為詭異,可謂智仁之過,勇不合中,此之智與賢者非中庸也。(老前人慈悲講解)


素隱行怪之人,其聰明才智與各方面的經驗都很豐富,甚至也超過我們。在道場也有少數素隱行怪的人,認為你們所說的,我都做過了,我都很瞭解了,因此「擇求隱僻,好為詭異」,好求僻隱之理,想做出一些不一樣的行為,想與眾不同。「可謂智仁之過」,這種人並不是壞人,他的智與仁也都不輸我們。但是他「勇不合中」,即強不合中;我們前一章提到過自強,也就是「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國有道,不變塞焉;國無道,至死不變」,這類人就是沒有做到這些,也就是自強做得不夠,不合於中,太過頭了。「此之智與賢者非中庸也」,這句話看似乎矛盾,我們要學智者與賢者,為何反而智者與賢者非中庸也?因為自以為很聰明,自行其是,反而是離開了中庸之道。

2.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長沮曰:「夫執輿者為誰?」子路曰:「為孔丘。」曰:「是魯孔丘與?」曰:「是也。」曰:「是知津矣。」問於桀溺,桀溺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曰:「是魯孔丘之徒與?」對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輟。子路行以告,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論語.微子》


長沮、桀溺是種田的隱士,孔子與弟子們在陳蔡絕糧之後,要到楚國的路途中,遇到雙叉路口,不知走那一條路才能到港口,就問長沮。長沮認為:「你是聖人,幹嘛還要問我呢?你問我,我又能問誰呢?」這是長沮故意這樣回答。一般來說,種田的人很老實古意的。古代〈擊壤歌〉唱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何有於我哉!」這才是所謂種田的人。太陽出來就到田裡工作,太陽下山就回家休息,沒水喝時就掘井,沒飯吃時,耕種就有得吃,也不知道現在皇帝是誰!

三、四十年前,開放觀光時,後學從泰國進到緬甸(當時還是共產國家),原本是要去看二千多年前的古廟;但沒想到當時緬甸正在戰爭,橋都壞了,進退兩難,無路可去,連生命都不知道能否保全。當地的戰爭如同幫派對立,輸的就讓出統治權,贏的就獲得統治權,因此百姓不知道誰贏誰輸,也不知自己現在的領導者是誰。就如同「帝力何有於我哉」一樣,居住在深山的人是如此過日子的,政府管不著老百姓的生活,古代種田的人就如同以上的情形,是不管政治的。然而長沮和桀溺卻非一般的農夫,而是隱士,所說的話自然也不一般了。

子路向桀溺問路,桀溺問:「你是誰?」子路回答:「我是仲由(子路)。」桀溺就說:「那你是孔子的學生?」子路道曰:「是的。」桀溺說:「今日是亂世,如同大水般滾滾而流,走到哪都一樣,天下皆是如此,又有誰能改變呢?」如同我們現世一樣,台北市人口2、3百多萬,但道親才多少人?有可能改變整個台北市的生活環境嗎?有可能改變所有台北市人的想法嗎?想到就手軟,如同杯水車薪。但若這麼想,道還要再傳下去嗎?我們就是要抱著與孔子一樣的志向,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以這種救世的心,盡我們的責任去做。
桀溺的話意即:誰人能改變亂世?你們本來在魯國,但魯國一亂,又跑到陳蔡;陳蔡一亂,你們又要跑到楚國;一處亂了,就跑到另一處去;此處無法傳道,就到另一處去,但這樣又能改變些什麼呢?還不如像我一樣,做個歸隱山林,不管世間事的隱士,又何必去管傳道與否呢?說完就低頭用耙子將土耙平,繼續他的工作。

其實孔子是抱著救世的精神,如同我們現在要將道傳萬國九州,當傳到一個地方無法再傳時,就又換到別的地方。子路聽了隱士的這番話就回去告訴孔子,孔子聽了後,悵惘地說:「如同鳥類在天上飛,禽獸在地上走,是因其軀體構造不同、生活環境不同的緣故,因此無法同群,意即人各有志(「鳥獸不可與同群」,這句話並不是負面的意思)。我今天若不與世間的人在一起,那要與誰在一起?又要如何傳道?(傳道的對象是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要去傳揚道理、講經說法。)若天下太平,是一個很有道德的地方,已經是一個很好的修道環境,就不需要我來作改變了。」

反觀現在我們很有福氣,時值大道應時應運,我們才能代天宣化,替天行道,否則道場這群人現在都沒事情做了;「天下溺,援之以道」《孟子.離婁上》,上天慈悲,大道應時應運,我們要好好把握,否則有一天,想做都無法做。在伏羲時代以前,是仙人共辦的時代,從赤愛佛到第七佛都是仙人世界;我們今天有事情做,是因天下無道,所以這是我們要做的事情。

「辟世」,長沮與桀溺所指的辟世是歸隱山林,不管世事。而孔子說:「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論語.泰伯》孔子的辟世,是天下有道則見,哪裡可傳道,他就去那裡,所以他周遊列國;天下無道則隱,無法讓他傳道的地方,他就離開再換到別處去,而非不再傳道。
我們傳道也是一樣,這個地方無法再傳時,就再換去別處開荒;老前人當初會到台灣傳道,就是因為大陸已經赤化,無法繼續傳道,師母說:「要向南方行。」就是這樣才又換個地方傳道,這是很正常的,孔子周遊列國也是同樣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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