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12日 星期二

中庸講記之十九(二)


◎ 黃錫堃總領導點傳師主講


上期連接:中庸講記之十九(一)


(接上期)

《中庸》第二十章之二(二):
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讀懂經句


或生而知之:或有生而神明,洞悉義理,不待研求而自知此道者。

或有生而神明」,有的人出生就元神靈明(非一般認知的「神明」,也不是說一生下來就變成神明),生而知之者,其天性自然流露,這樣的人很少。

洞悉義理,不待研求而自知此道者」,不必探求研究就能知此道,如同六祖惠能大師,「一聞經語,心即開悟」《六祖壇經‧行由品》,只聽聞一句道理,就有辦法開悟,這就是「生而知之」。

早期道場上很多坤道老道親,不知道「道」究竟長得怎麼樣,如同一張白紙,要她來拜拜,就非常誠心地來拜拜,要她吃素就吃素。雖然大字識得不多,也不懂什麼經典,但這不是一無所知,而是累世修來即生而知之,引保師跟她說一句,她就跟著來了(求道),我們有度過這樣的人嗎?也有的!只跟她說:「修道要素食。」馬上就說:「好,好啊!素食,素食!」這種人就是生而知之。現在這樣的人就很少遇到了,以前有很多這樣的人。

或學而知之:或有生而不能無蔽,不明此理,必待學習參悟而後知此道者。

也有的人是出生以後,因氣稟、物慾蒙蔽,而不明此理,須經過學習參悟後才知道此理;我們現在都會老王賣瓜地說自己:「無法生而知之,但都是學而知之。」

其實我們還沒有資格說自己「學而知之」,大家都修道幾十年了,但還是「袂摸袂提(台語,不能碰觸也無法拿取)」。為什麼呢?因為脾氣毛病還是一樣啊!自以為很有德行,修行了幾十年,但其實只有一句、兩句的道行而已,有時還是受不了別人的刺激,遇到人家說一句,我們想說要修道就稍微忍一下,第一句還可以忍得住,但是第二句就忍受不了了。還說自己學而知之,其實都沒有資格,只是「學皮」而已(台語,只學習到皮毛)!

說是有德行,卻這樣不能摸又不能拿,一經觸摸,拿起來就像粉末一樣成為麩狀了。為什麼?因為不能完全,只是「學皮」,老前人說:「學要學到骨裡,不要學到皮。」因為若能深固在骨裡,就怎樣都不會變了。

為何我們受不了別人的刺激(袂摸袂提)?因為我們都修「富貴道」,沉溺在富貴的環境中修行;所有歷史中(可以說是空前,是否絕後,後學不敢說),沒有一位是很悠哉舒服成道的,這是不可能的事!習性要是沒改,怎能返本還原?一旦歸去,不知還要在天佛院吃多少苦才能回去。道行夠的人,能身體柔軟如棉成道,一般的人則都還要下很深的工夫來修道,也就是後面要講的「困而知之」。

或困而知之:或有氣稟昏昧,物欲矇蔽,學而亦不能知,必待困心衡慮,反覆探索而後知此道者。

我們就類似這樣的情形,即「有氣稟昏昧,物欲矇蔽,學而亦不能知」,千萬不要說自己都知道了;如果真知,所有的脾氣毛病就完全沒有了,會全部修正改掉。《孟子‧告子下》:「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要經過困難橫逆折磨其心,使其坎坎坷坷到幾乎走不下去的地步,而後才能振作起來。就像以前童養媳很乖,怎麼交待就怎麼做,大部分會被長輩使喚,什麼工作都叫她去做,習慣就是如此磨練而成的,而我們卻因舒服慣了,很難低心下氣;所以要經過「困於心,衡於慮」,反覆探索而後才知此道,這是很痛苦的過程,但我們就是要這樣地經歷。

知之,一也:謂同歸於理之貫通也。

即使不同的三者,若能知之,則同歸於常而不變的理、歸於常而不變的道,學來或磨練而來的,都是已貫通在我們的腹內,也就是說經過這樣歷練的過程,都貫通在我們身體裡面,三者的成功都是一樣的。

或安而行之:或有生而賦質純粹,虛靈不昧,不待著力加勉而自能體行此道者。

剛提到「知」,現在講「行」的方面。《論語‧季氏第十六》中,孔子說:「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相同的道理,一層一層地解析下去;孔子在《論語》中也有提到這幾句,其後又加了「困而不學」,困而不知去學,這樣地被磨練而還不能醒覺,就可惜了,下而又下。

或有生而賦質純粹,虛靈不昧,不待著力加勉而自能體行此道者」,「體行」即身體力行,知道又能夠去做,道是知易行難。

故「安而行之」,就是因靈性不昧,自然而然能依循而行,沒有絲毫勉強。

或利而行之:或有氣稟有雜,必待心知其利,專嗜篤好而始能體行此道者。

利而行之」,就是氣稟仍有雜質在者,尚未純粹。

必待心知其利」,內心知道對其有利,有利不一定是指賺錢,《妙法蓮華經‧普賢菩薩勸發品第二十八》有一句道理:「功德利益」,功德也是利益,利益就是對我們自己有好處,利就是益,不管是功德或是錢財,在這邊我們是說功德利益。

專嗜篤好」,也就是嗜好;嗜好就是歡喜,人對自己喜歡做的事會很歡喜地身體力行去做,做久了就成為一種習慣,成為嗜好。

而始能體行此道者」,因為有利或自己歡喜,而能身體力行去做。

或勉強而行之:或有迷昧本靈,不獲所安,未知其利,必待困勉強求而後始能體行此道者。

因為迷昧了本性,不獲所安,不知道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也未知其利,則必須等到遇到困難,勉強去尋討、去探求、去做,然後才能知此道。

成功,一也:謂同歸於理之渾全也。

渾全」,意思與剛所提及「仁者體此也」同,是與道同體;與道同一個體,這樣就與道不分了;到達道的境界,無論安而行之、利而行之、勉強而行之,其成功都是一樣的。

第七節 言人性雖無不善,而氣稟有所不同,故聞道有遲疾,行道有難易,然能自強不息,則其至,一也。因道率乎性,皆能知性,道原於天皆能知天,其能知之,一也。


言人性雖無不善,而氣稟有所不同,故聞道有遲疾,行道有難易」,「人之初,性本善」《三字經》,人人本性一樣都是善的,但氣稟不同、迷悟不同,對道的理解力有快慢,有的人生而知之,知易行易;有的人遇到困難才會去行,但因困難所以走得很慢,遇到逆境,心志就退了。修道像馬拉松賽跑,尤其是到了最後面時,都要再拚盡全力;修道就怕「午時成道,巳時墮落」,剛開始還很誠心,中間也還可以,慢慢地不太誠心,到最後障礙卻多了;為什麼障礙多了?文字障、所知障,千經萬卷都讀透時,卻無法接受別人的說法,心中有惑,心一動,信心沒了,就無法修道了。

道理的研究要「入腹」(台語,深入、透徹之意)。人是被人考倒的,老前人從很早前就常對我們說:「修道要認理不認人。」這不是後面才給的密帖、錦囊,而是一開始就提醒我們的!我們都是被人考敗的,例如:看到某人在道場待人非常恭敬,但有次又看到某人的另一面,會覺得某人其實也就如此如此而已,不是真的那回事,這樣是不是就很麻煩了?會不會被考倒?若是我們看人修道,去看有形的,一定會被考倒,因為人沒有百分之百的完美,人都有喜怒哀樂及七情六慾,這是很正常的事;但我們修道人對他人都要求百分之百,致使自己對道喪失了信心,這樣就不會反躬自身、自我覺察地修道了。

若「認理」,就不會有這些情況,理是「常而不變」,數是「變而有常」,理數是有次序的;但是「數」為何會被誤解?因為數是會變的,善念或惡念一起,只是一個念頭,數就會變了,好變壞,壞變好,所以禍福相倚,我們要了解「我們所信的真理是常而不變的」。

然能自強不息,則其至,一也」,所以我們聞道、行道,一定要自強不息,「至」是到達窮理盡性,到極點就是誠,修道就是一個「誠」字。

因道率乎性,皆能知性」,能率性而行就是道,所以能盡性,因此《孟子‧盡心上》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

道原於天皆能知天」,道是從天而來,知道「道」,就能知「天」。

其能知之,一也」,這個「知」就是一個「誠」字,「一」就是真誠無妄之理。

依經演譯


1.昔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逸也;瘠土之民,莫不嚮(向)義,勞也。《國語‧魯語下‧敬姜論勞逸》


這段後學之前是在《古文觀止》中讀到的,有些版本可能有所不同。這是老前人所說的道理,老前人的學問很好,以這段文章來作印證,談到善念、惡念是如何升起的,後學將其抄下。

敬姜是公父文伯之母(註),文伯退朝回家,看到母親在織麻布,對母親說:「我身為魯國的大夫,若被季孫、諸侯們看到您在織麻布,我會被罵,一個官為大夫者,竟讓母親做家事。」敬姜說:「魯國快亡了,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官員,坐下來,我先說個故事給你聽聽。」所講的故事就是這篇。

昔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古時明君在治理百姓時,是以貧瘠、土質很差的地讓他們去耕種(後學以前耕種過的地也是這樣子的,全是石頭,只能種花生和番薯,其他作物都種不起來,要先挖開石頭才能種植,後學孩童時,專門在搬這些石頭),使他們因勞累而知道生活的艱難困苦、知道要生活是多麼不容易,然後再用這些受過艱苦的人才辦公務,這些人頓時覺得好輕鬆,這個君王自然很勝任於治國,因為能任用受過艱苦的人:這些人苦過,因此稍微勞作也都能承受。

後學為什麼會外出工作?就是因為以前太苦了!以前後學的兄長常跟後學開玩笑說:「懶惰的人才會出頭天(因為懶惰才想要離開,到外地去工作),我就永遠在那邊搬石頭!」都市和鄉村的人就不一樣,如宜蘭的道親到忠恕道院服務,有的學長就會說:「來忠恕道院度假很快活!」即使是從早到晚在搬運水泥,也說:「很快活!沒做過這麼快樂的工作!」而我們就沒辦法去做這樣的工作,因為我們習慣做「文的」(台語,指非勞動性的文書工作);什麼原因呢?環境的不同造就的。

夫民,勞則思,思則善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生」,人若在勞動時,想到生活艱苦,之後遇到人家善意以待,自然生發感恩的善念,覺得人家是大恩人;「淫」就是放蕩的意思,人若較悠閒,每天無所事事、空思妄想,善念不起,惡念即生,這是對待的。

沃土之民不材,逸也」,有的人隨意播種,因為地很肥沃,很快就能收成,所以不知粒粒皆辛苦而不珍惜,有些地方就是這樣才受到戰爭的報應;許多在土地肥沃地方生長的人,往往沒什麼大的才能;當然在富貴的地方也有很棒的人才,這是一般古代人的想法。「不材」,是因為放蕩的緣故。

瘠土之民,莫不嚮義,勞也」,在土地貧瘠地方生長的人,種不出東西來,對每一件事情都很嚮往其義理,因為他們勤勞的緣故。在這篇文章的後面,孔子有做一個結論:「仲尼聞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婦不淫矣。』」《國語‧魯語下‧敬姜論勞逸》他要所有的弟子記得這段歷史,這篇道理是老前人很早以前說的。

後學對這篇的感受也很深,以前後學兒子當兵回來,在自家工廠幫忙;一天,約他同去高雄交貨,辦完事接近中午,想說與兒子在高雄小港的巷子內找一家平時常去吃的自助餐吃飽再回家,但兒子反應:「吃這麼差,誰要跟你修道!(意思是如果對道親這樣,誰要跟你修道啊!)」又說:「難得來到高雄,應該到餐廳吃好一點的。」一語驚醒夢中人,想說別人都在度了,更何況是對自己的兒子!於是就到市中心「全省素食餐廳」吃,花了三百多元,吃完餐後,我說:「我們快回家吧!」他說:「還沒!還有點心可吃。」過了幾十年後,有天兒子在抱怨:「別人的前途都很順遂,為何我都無法出頭天?」後學就拿老前人說過的這句道理給他看,勸戒他這句話:「沃土之民不材。」

的確,在溫室裡長大的人,要他吃苦很難。聽說這次壇辦法會吃的很差(黃總領導點傳師講述此篇道理之時),其實修道人要自我訓練,不是刻意去做,是當處在困苦生活中,可以自我訓練,藉這樣的機會才能體會道的尊貴;修「富貴道」,是無法體會這麼多的。

這句道理也讓我們體會到,所有修道者都是「困而知之」;修富貴道,脾氣毛病改不了,被大家「扶扶挺挺」(台語,奉承、捧在手上),說:「不要得失(台語,得罪之意)他、不要得失他!」而不敢得罪。所以現在道很難傳出去就是因為這樣。這並不是說後學要大家受「苦毒」(台語,折磨的意思),請大家要包容,而是指每個人應自我要求,或許這樣以後百歲年老要回去才會較容易,大家要有這種心理準備。

註:公父文伯,是春秋時期魯國三桓季悼子之孫,公父穆伯的兒子。公父文伯的母親是敬姜,《國語‧魯語》很多篇目都是敬姜對兒子公父文伯的教訓。

(續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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